,猎妖高校
虽然入校还不到两年,但郑清也是见过许多大场面的人了。
月下议会上议员、黑巫师、外神、传奇、等等,这些存在他都见过;镜子里的世界他去过,黑夜中的世界他去过,数万巫师与妖魔混战的场面他也见过,甚至连他自己都结结实实炸过一次,去空白之地打过卡。
相对而言,第一大学举办的校猎会应该只算个小场面。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紧张了。
但当学府中他见到的每个人都念叨着晚上的选拔赛,念叨着幻梦境的危险,念叨这次参加猎赛的猎队竞争是多么激烈后,年轻公费生也不由自主跟着紧张起来。
既担心宥罪猎队马失前蹄,自己被苏施君的狂热粉们追杀。
又担心自己在比赛时不小心炸掉幻梦境里的猎场,禁咒种子曝光,然后自己被一群黑巫师追杀。
还担心苏施君指导时失了口,泄露波塞冬的身份,自己被所有人追杀。
想到任何一种糟糕的结果都是自己被一群人追杀,年轻公费生不免有些自怨自艾,默默竖起中指,骂两声这个操蛋的世界。
这种紧张的情绪在周日晚班会上两位班长给同学们发放‘入场券’时达到了最高峰。
“我感觉胃里有些不舒服。”
年轻公费生揉着肚子,盯着面前那张巴掌大小的黄皮纸,感觉自己刚刚吃的晚饭正一点点顺着嗓子眼向上涌。
坐在前排的辛胖子立刻转头,满脸热切:“我……”
“不,不需要,我现在感觉良好。”年轻公费生彬彬有礼的拒绝——他已经打定主意,在校猎会结束前不会吃胖子递过来的任何东西——同时提笔,在唐顿的监督下,给自己的猎手券签了名。
校猎赛的‘入场券’分为‘猎手券’与‘观众券’,是猎委会用来接引猎手与观众进入幻梦境的符咒,用黄皮纸制成,唯一的区别在于猎手券一侧用符笔撰写了猎队名称,而观众券只标注了‘非卖品’三个字。
按照唐顿在讲台上的解释,大家只需在睡觉前把这张‘券符’塞在枕头下面,入梦后就能进入猎委会准备好的会场中。
“如果我晚上没做梦呢?”胖子在任何问题上都喜欢杠一下。
“睡前烤两把薰衣草,或者准备一包百里香。”唐顿显然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如果担心不小心做噩梦,可以提前做一个噩梦娃娃、或者在床边挂一束槲寄生嫩枝……迷迭香的嫩枝也行。”
“马鞭草也行!”教室另一个角落,有同学高声叫道:“睡前把马鞭草挂在床边也能避免噩梦!”
“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你用了马鞭草后,早上起床需要洗洗被罩床单。”辛胖子哈哈大笑起来。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
郑清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马鞭草除了助眠外,另有一项重要的作用是催情,用马鞭草制作的油膏是调制许多古典爱情媚药的必需品。
经过这一打岔,郑清紧张的情绪有所舒缓,原本翻滚的胃也安分了许多。
这份安分效果很好,一直持续到他回到宿舍,躺进六柱床的帐子里。
睡觉前,男巫特意翻出蒋玉之前送他的噩梦娃娃,与那张猎手券一齐塞到枕头下面,宿舍里飘荡着薰衣草炙烤后的香气,夹杂着肥猫悠扬的呼噜与小精灵们细微的兮兮,男巫很快便进入梦乡。
当他再次回过神时,正处于一片浓郁的青白色雾气中。
雾很浓,雾气深处影影绰绰似乎有许多黑影,让人看不分明。郑清下意识摸出符枪,把弹匣旋转至普通符弹的位置。
枪机转动时的清脆声响在这片雾气中显得格外清晰——郑清怀疑这个响亮程度跟他对符枪的信心有莫大关系。
“队长别开枪!自己人……别开枪!”
雾气中传来辛胖子咋咋呼呼的声音:“刚刚我还想着是不是一进来选拔赛就开始了……但一听到你那熟悉的符枪声音就知道,周围都是自己人……你要随便开枪,指不定猎赛还没开始,宥罪就要非战斗减员一大半了。”
这贱贱的声音与絮絮叨叨的方式,确实像胖巫师。
说话间,郑清猛然察觉他周围的雾气变淡了许多,与此同时,辛胖子那庞大的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他正欢快的朝郑清挥舞着胳膊。
年轻公费生拎着符枪,警惕的看着那个胖子——他不是第一次进梦境的雏儿了,对梦境中那些有恶劣模仿喜好的精灵深恶痛绝。
“不用担心,是真的。”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郑清侧后方响起,而且伴随着这个声音,四周的雾气愈发清淡了一些。
萧笑抱着他的笔记本从雾气中走出,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四周,扶了扶眼镜,习惯性分析道:“……这片雾气应该是大量精神交汇时衍生的副产品,类似‘陌生’导致的‘未知’……会随着你寻找到‘熟悉’事物的‘锚点’而不断消退。”
郑清默默收起符枪。
能说出这么一大堆拗口难懂话的,肯定不是梦境里那些谎话都编不圆满的愚蠢精灵。而且四周的变化也正印证着博士的分析——越来越多的身影正从迷雾中清晰显现,雾气则随着人气聚集而飞速消退。
“我还以为进来后能坐坐南瓜车,或者骑骑兔子。”迪伦锃亮的头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走到郑清身旁,小心的四处张望,然后附到自家队长耳边小声问道:“议员呢?她不跟我们一起吗?”
“指导老师们都在裁判席处开会,很快就来。”张季信挤进宥罪的小圈子,声音一如既往的张扬:“听我哥说,第一轮选拔赛很简单……能打就行……坚持越久越好。”
有一个当雷哲的哥哥真好。
郑清羡慕的叹了口气,再次环顾左右,四周的雾气已经彻底消散,猎手们三五成群以猎队的方式聚拢成一个又一个小圈子,头顶是一座弧形穹顶,脚下是银灰色的地板,不远处有一座低矮的主席台,台上站着一个笑容灿烂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