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丧期,虽临近年底,谢家并没有什么年味,往年这个时候车水马龙的大门口如今冷冷清清的,好在谢涵对人情冷暖早就有了清醒的认知,倒是也不觉得十分难过。
谁知小年这天,扬州知府的管家领着几个人抬着几抬东西大模大样地进了谢家的大门。
这些人并没有在谢家滞留多长时间,也没有提出要见谢涵,而是和高升说了几句话,放下东西便离开了。
高升看着手里的礼单,见除了一些比较稀少贵重的山珍海味外,剩下的几乎都是小女孩子用的东西,比如衣料、首饰、金银锞子、书籍、各色狼毫、上等徽墨、上等宣纸砚台以及各种小玩件,甚至还有漂亮的山鸡毛做的毽子。
高升见这些东西显然是给谢涵送来的,便留下了那些山珍海味,剩下的一股脑地送进了谢涵的屋子。
谢涵收到这份礼单颇有些意外,正琢磨这扬州知府的年礼是冲父亲送来的还是冲皇上送来的时,方姨娘和赵妈妈突然带着余婆子和史婆子闫婆子三人进来了,说是余婆子的病总算大好了。
“恭喜余婆婆,总算大好了,这下我也放心了,我正想着找高升去把李大夫请来给你瞧瞧呢。”谢涵还真动了这个念头,她也是见余婆子半个月了还没有从客院走出来,心下多少也有点忐忑。
给余婆子吃点苦头没问题,可若是出了什么大事,只怕顾家的老婆子不会轻饶她。
“托小姐的福,老奴大好了,这些日子劳烦小姐费心了,又是人参又是燕窝的,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要再不好就说不过去了。”余婆子恭恭敬敬地回道。
这几个回合下来,余婆子完败在谢涵手里,她想不恭敬也不行,为今之计,只有想着先把眼前的关口过去,别的只能等谢涵回京了再说。
谢涵抿嘴一笑,她当然看出了余婆子的恭敬只是临时的妥协,她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被一点人参燕窝所收买的呢?
可谢涵也清楚一点,凭她目前的实力,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接下来的这几个月这个余婆子应该会有所收敛些。
“这点小事还请余婆婆不要放在心上。对了,也不知这南边的饮食合不合余婆婆的胃口,余婆婆若是有什么想吃的还请告诉方姨娘一声,我听外祖母说过,这病啊,从来都是三分靠治七分靠养。”谢涵见余婆子的眼睛在那几抬年礼上停留了片刻,有些猜到她来的目的了。
都这么多天了,早不来晚不来,怎么这么巧这扬州知府的年礼刚进门,这余婆子的病就好了?
难不成这病是装的?就是想借此来拿捏自己一把?
想到这,谢涵有些后悔没有找李大夫来给她诊治一下。
“小姐,其实奴婢今儿来还有一件别的事情,临近年根了,府里杂七杂八的事情不少,往年这些事情都是夫人和刘妈妈操持,今年,今年我和赵妈妈都是刚接手,很多规矩都不懂,我们两人的意思是不是请余婆婆来帮帮我们,她在顾家操持了多年,深得老夫人的赞赏。”方氏见余婆子扫了自己一眼,只得上前说道。
“这些你们自己商量就好,后院的事情如今是你做主了,我还小,更是什么也不懂,这些事情就不用来问我了。”
谢涵倒不介意这余婆子去插手后院的事情,左右也没多长时间也要回幽州了,到时这些人都能一并打发了。
“对了,小姐,奴婢还有一事,就是白姨娘和陈姨娘到底还需要在大明寺待多久?这都小年了,怎么还不见回家?这过年的份例到底要如何预备?”赵妈妈问道。
“这个啊?想必还是没有到日子,这样吧,你把她们两个的份例单领出来,我打发人给她们送去,再问问她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谢涵略一思忖,说道。
当然,东西她不会真的给白氏送去,只不过说出来好让对方安心而已。
可惜,谢涵的话并没有凑效,赵妈妈收到了余婆子的示意,继续问道:“还是奴婢打发人送去吧,就是不知白姨娘和陈姨娘是不是仍旧住在大明寺的寮房里?”
其实,赵妈妈早就清楚白氏不在大明寺,而且早就猜出了谢涵十有*是把白氏送到乡下藏起来了,只是这话她不敢说出来,因为说出来的话史婆子和余婆子肯定会让她找人带着去乡下去找。
这样一来,她肯定就得罪了谢涵,说不定还会被谢涵以背主欺主的名义处死。
可是,她不开口问也不行,顾家一直逼着她,她也是没办法,不得不装个样子。
而谢涵也早就听高升说过赵妈妈曾经让她男人带着去大明寺找白氏的事情,故而听了赵妈妈的话,特地看了她一眼,赵妈妈对上谢涵的眼睛,苦笑了一下。
又一个夹缝里求生存的。
谢涵也笑了笑,“还是我找人送去吧,她们住的地方比较特殊些。”
“小姐,今年是老爷和夫人走的第一个年,依老奴的意思,这白姨娘和陈姨娘都应该回来一起守岁,一起送老爷和夫人的魂灵上路,这些都是有讲究的。”史嬷嬷说道。
她已经打听过了,这白氏至少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如果大年三十还不回家的话,肯定是要在外面生小孩了,等那个孩子再生下来,以谢涵的警惕,她们想要下手就更难了。
“这就不用史嬷嬷操心了,该回来的时候她们会回来的,白姨娘说了,上次就因为不够日子先回来了,所以我爹才会托梦给她,这次她肯定不敢了。”谢涵摆了摆手。
史嬷嬷还待说什么,余婆子忽然指着谢涵身边的那个山鸡毛毽子笑道:“小姐,老奴多嘴问一句,这年礼到底是谁送来的,老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山鸡毛。”
谢涵听了笑笑,还没开口说话,只见余婆子突然打了自己的一个嘴巴,“小姐,老奴又犯错了,真是越老越糊涂,小姐半个月前刚教训过老奴,老奴居然忘了。”
原来是这样,果真还是奔着这年礼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