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盘丝岭上空。
准备妥当的林觉意带着波里个波坐在同风鹏宽阔的后背上,此行的目标朱紫国,林觉意也没必要带上既没本事还容易惹人注目的小妖。
波里个波既然能化形,口臭问题也解决得七七八八,他便顺道带上这能搭把手的蛙妖。
“还是恩公本领通天,道法深不可测,这大鹏鸟看着逼真,竟然只是串项链,洒家过去还从来没飞过呢,呱。”
有粉嫩可爱的六妹珠玉在前,林觉意对波里个波不痛不痒的恭维完全无感,何况这蛙妖装着一副新奇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还恐高,那打颤的两腿可没逃过他的眼睛,他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林觉意转过目光,掂量起手中沉甸甸的雅致荷包,嘴角忍不住勾起。
没想到平日里抠抠搜搜朱家二姐这回还真没说笑,单以构想中的开销来讲,这分量没准还真够他花天酒地半年了。
林觉意玩笑地想着,将荷包收进了菩提子葫芦里。
他倒是不怕有人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但与其往自己身上揽麻烦,倒不如守着财不露白的本分。
同风鹏振翅腾飞,朱紫国离盘丝岭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带着波里个波速度虽然受影响,但也就多段闭目养神的时间。
林觉意合上眼,打算休整休整。
一群凡人扯着盘丝洞的虎皮才留着的官营染织署,非但不知恩图报,反而打起了信息差从中捞油水。
林觉意不得不佩服那群家伙们的底气,财帛动人心,即便是背后有人撑腰,他也不得不感慨句胆大包天。
一个女妖精当家做主能指望有多大的心眼?何况对方还干出了断人财路这种与杀人父母没什么区别的缺德事。
这回不整死朱紫国的当家管事,林觉意感觉回盘丝洞被整死的也许就是自己了。
“你们就庆幸不是她亲自来吧,以后或许能给天上的神仙们烧几柱香,感谢感谢那四张紫符。”
林觉意自娱自乐地打趣道,电光火石间,原本闭目养神的他竟突然睁开了眼。
莫名的动作把兢兢业业守在他身旁的波里个波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遭遇了什么危险变故,立刻紧张了起来。
“有件事我要去处理处理,你就在同风鹏上等着。”
脑筋本就不好的波里个波趴在同风鹏上,他低头俯视一望无际的盘丝岭,如今没了人作伴,两条腿不禁打起了摆子,还想商量一下。
然而与波里个波交代了嘴后,林觉意也不废话什么,变作只鹞鹰就直直俯冲下去。
他之所以动作突然当然并非心血来潮,若不是脑海中有人隔空传音,响起了道熟悉的粗旷招呼声,他也不会这般失态。
“地煞七十二变?你这道士竟然会大师兄的手段,怪不得敢在妖精洞穴与之为伍了。”
绿意盎然的密林间,一头小矮个仿佛等候多时了。
猪八戒的声色林觉意再熟悉不过,隔空传音这种本事,净坛使者这种级别的人会用也在情理之中。
“小牛鼻子,自我介绍一下,猪八戒,前天蓬元帅,如今的净坛使者,你别看老猪如今生得憨丑,过去在天庭那也曾是统领天河八万水军的好汉哩。”
林觉意变了回来,打量着眼前肩扛九齿钉耙的二师兄,问出了心中困惑已久的问题:
“元帅很讨厌道士吗?”
他承认自己有点遇事有些看脸,蜘蛛精姐妹们这么说自己他能忍,可二师兄凭什么?
八戒把圆滚滚的肚皮拍得响亮,仿佛他这么喊天经地义似的:
“当初取经,五庄观的那位,平顶山背后的老神仙,还有黄花观里杀千刀的破蜈蚣,哪个不是道门出身,与我师父受难就算了还得连累我受苦,老猪就是瞧他们不爽,与你们道士过意不去。”
“何况我可是在灵山封了果位的净坛使者,何必拗着心意给你们摆好脸色看,你这小牛鼻子不服气?”
林觉意无奈地耸耸肩,只能说山中无猴子,野猪称大王,这夯货是真不知道他大师兄当初也是个小牛鼻啊。
“也罢,元帅开心就好。”
林觉意沉默了一阵,想到若仙庵中因为眼前人愈发憔悴的紫蛛儿,主动挑起了话头:
“都到这里了,元帅为何不去洞里见见?”
话头才落下,林觉意就感觉一道冰冷危险的目光锁定了自己,伴随着腥风吹过,下一刻,九齿钉耙便砸在他身前,掀起一波风沙碎石。
猪八戒伸着猪蹄,死死盯紧了林觉意:
“你怎么会知道?”
“这么紧张做什么?”
林觉意拨开二师兄的猪蹄,捡了个木桩坐下道:
“盘丝洞的夫人曾经当面说她讨厌猴子,对猪是既爱又恨,朱家几个姐妹也都明确表示讨厌猪妖,元帅你的名字更是禁忌,这事还需要猜吗?”
“而且有次晚上,几头巫山来的小妖说洞里最小的那孩子……”
“别说了。”
猪八戒将林觉意的话头打断,合眼仰天长叹了口气,胸中积郁的苦闷无人可解。
良久后,他才缓缓转过身,拍了拍林觉意的肩膀道:
“俺老猪现在做了和尚,虽然不喜欢道士,但是上回谢谢你了。”
上回?是赏花宴那天晚上?林觉意猜想着。
难道二师兄一直守在盘丝岭,静悄悄守护着这里?
林觉意突然觉得有些沉重,无言的一往情深,是相爱却不能相逢,相知却不能相认。
“不必客气,倒是元帅此番相邀,所为何事?”
猪八戒掏出一件枫红色的风车,小小身板拿着这么个孩子拿在手里的打闹的玩具,形成了种强烈的反差感。
“你这厮突然发笑做什么,老猪这回一是瞧瞧你这牛鼻子进盘丝洞是不是见色起意,二来便是让你帮老猪捎个东西给那晚陪你一起赏月的女娃娃。”
猪八戒没好气道,一把将精美的风车伸给林觉意。
“你干嘛不自己给她?”
林觉意研究起手里这不俗的小玩意,净坛使者的手笔怎么可能真的是孩童玩具,这小东西与其说是风车,不如说是件伪装得很好的法宝。
他能感受到其中的法力流动,只是暂时还搞不明白这风车的原理作用罢了。
不得不说二师兄还真是记挂得紧,不能相认,但也没有相忘。
但林觉意一想到那夜六妹坚强背后的落寞,他就忍不住明知故问道:
“手笔这么阔绰,我那妹妹和你什么关系?巫山小妖说她和猪妖有亲,你该不会……”
“会你个奶奶,现在的后生怎么婆婆妈妈的,也不知道师承何人,与老猪当年那老师父一般啰嗦。”
猪八戒断了林觉意的话头,不着痕迹地望了望天穹的方向,然后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转身就走。
“诶,呆子!这么着急做什么”
林觉意喊住跟前的匆匆忙忙的二师兄,拍拍腰间的菩提子葫芦,笑道:
“师承因为家师特别叮嘱的缘故,不便透露。”
“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小道这一身的本事学自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