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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水军之难

  刘备自然不知刘晔南下之后还发生过这种事情。

  此时听到鲁肃亲自口述,一时心中自是感动,握着鲁肃的手道:

  “若非军师问起,备尚不知还有这等故事。”

  “子敬与那周公瑾即为好友,今投于我,日后必要与之为敌,岂不是叫子敬为难?”

  老刘身为大汉魅魔,自是无时无刻散发自己的魅力。

  即便鲁肃已经十拿九稳,还是以此为鲁肃考虑。

  而鲁肃一听,便觉刘备果然仁厚,当下便对刘备表忠心道:

  “肃与公瑾为好友,志却不同,他与那孙策自小相交,不得离之,只得走上歧路。”

  “在下虽为商贾之后,却也世代受国之恩。”

  “今值国之大难,群雄并起,见主公匡扶之志,自当相随,岂可因私废公!”

  “主公放心,莫说与公瑾为敌,便是公瑾当面,肃亦不改此心!”

  “只愿以身报国,终不背德!”

  秦瑱在一旁见之,自是笑道:

  “子敬乃君子,那周公瑾亦非俗人,终是各为其主,又岂有为难之理!”

  嘴上这么说着,他心里却是暗笑这鲁肃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他明明记得鲁肃对孙权说过,汉廷已不可复,当趁此变局剿除黄祖,进伐刘表,尽取江南,称帝建号已取天下。

  反倒是孙权表示你老哥真敢说,但我不敢做,我坐镇江东,只是想兴复汉室。

  这其中自然有孙权的权谋之故,可鲁肃却算不得什么汉室忠臣。

  结果现在到了刘备麾下,反倒口口声声匡扶汉室。

  可见鲁肃亦是个通透圆滑之人,而非老实忠厚之辈。

  但心中如此想着,他却也理解鲁肃的心态。

  就和糜竺一样,鲁肃同样是个投机者,因为他们的家世在这里摆着。

  不投机,那就没有任何进入士人圈子的机会。

  所谓的乐善好施,无非就是借用钱财来换取名声!

  只不过鲁肃没有糜竺胆子大,糜竺是那种看准了就下大注,不成功便成仁的角色。

  鲁肃却是那种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性子。

  而也正是这种性格,才是真正的大将之才!

  为大将之人,不是说你要有多少谋略,要有多勇猛,而是要足够稳,错误犯得越少,胜利的机会就越大!

  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正是如此!

  鲁肃这般,正是他们现在需要的水军帅才。

  思虑至此,他便又对刘备笑道:

  “不知主公可已将我军欲建水军之事告知子敬?”

  刘备一听这话,便即反应过来,摇头笑道:

  “尚未告知!”

  他这边一心面试人才,还没机会问问鲁肃的志向。

  而鲁肃一听这话,眼中便是精芒一闪,他心知这一次刘备召自己前来,定然是刘晔推荐。

  可刘晔也才刚入刘备麾下,平白无故自然不会推荐他。

  因而他知道,刘备这一次找他前来,恐怕是要委以重任。

  故而昨天一见了刘备,就给刘备规划了一个战略,让刘备知晓自己的本事。

  不过终究刘备欲与他何任尚且不知,现在一听秦瑱这个意思,似乎有意让他统领水军?

  这可是一个实打实的重任啊!

  思绪之间,他索性对刘备问道:

  “依军师之言,主公莫非有意训练一支水军,图谋江东?”

  刘备见其问话,也不掩饰,直言道:

  “吾也不瞒子敬,实则此次召子敬前来,是因我军之前收了郑宝部众,军师便谏以彼等兴建水军!”

  “可我麾下并无这等善于水战之将,故而询问子扬。”

  他自是又将征召鲁肃的原因说出。

  鲁肃一听,心中自是一凛,不由暗自看向了秦瑱,心道这个军师果有远虑。

  如今刘备才取淮南,就准备练水军,可见在他献计之前,秦瑱就早早定下了取江东之策!

  再一想想刘备这一系列征战历程,就可知远在沛县之时,秦瑱就已经给刘备规划了一个庞大的战略。

  现在这一切形势,不过是依照秦瑱的战略在一步步前进罢了。

  能策划战略,并且带着刘备一步步走到现在,这种鬼才,怪不得刘备会如此信任!

  而惊讶之中,他又是一阵庆幸。

  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刘备在战略上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阶段,接下来恐怕要进入扩张期了。

  孙策麾下的江东,明显就是下一个战略目标。

  若是没有刘备,孙策定鼎江东是没有问题的。

  但现在多了一个刘备,变数就出现了。

  显然刘备军正在蒸蒸日上,而孙策却是直转而下。

  在这种情况下,他投江东那就是一条死路,跟着刘备方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想到这里,他又开始思虑建立水军这件事,思考了一会儿,便即叹道:

  “若说军师建立水军之见,实属深谋远虑!”

  “主公欲让在下练水军,也自无不可!”

  “然则主公须知,水战不比陆战,两军相争,不在兵马多寡,而在于战船之上。”

  “眼下孙策已经占据江东,手上握有数千水军,至庐江往东,皆为孙策所控!”

  “而这扬州造船之家,有在吴郡丹阳等地。”

  “我军在巢湖练兵,必然瞒不过孙策,他也不须来犯,只需把住战船一项,我军便难成军矣!”

  说实话,他是真想给刘备练上一支水军。

  毕竟一旦成功,他就能一步登天,成为刘备手下重臣。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倒是想练兵,但没有战船,练了水兵又有何用?

  听着鲁肃之言,刘备自是眉头一皱。

  他本以为有了鲁肃,水军也就手到擒来了,没想到有了将领还不够,还需要战船!

  思虑之间,他不由沉声道;

  “既然不能购买,那我军自己招募船工打造战船如何?”

  他思虑孙策能把控船只来源,那我自己造不行么?

  但鲁肃一听,便摇头道:

  “主公有所不知,战船不是说造就造,若是小船,无需船工,在下领人便能造出。”

  “水战之要,在于大船,尤其是楼船、斗舰,一船便可载数百人。”

  “似这等大船,须得三五载方才可造!”

  “若不从造船之家购买现船改制,等我军水军成军,恐怕得数年之功!”

  他常年居于淮南,对于水战也有研究。

  在他看来,水战就两种攻击方式,一是互射,二是互撞。

  虽说用兵之道各有不同,但攻击手段只有如此。

  打这种仗的关键,不在于将士有多勇猛,而在于主力舰有多少。

  主力舰越多,战力自然越强。

  而问题就在这里,刘备要取江东,不是一个长久战略,最多明年,刘备就可能动兵。

  等上三五年,黄花菜都凉了!

  刘备听着这话,自是将眉头皱在了一起,思虑之间,他看向了秦瑱道:

  “若依子敬之言,我军欲建水军,恐怕难了!”

  看着老刘如此,秦瑱便好奇的问鲁肃道:

  “楚江横立江南,纵横千里,总不至于只有江东造船!”

  “广陵与荆州等地,难道无船可买?”

  鲁肃闻言,便即回道:

  “回禀军师,广陵与荆州自是有船!”

  “可广陵至此,须经吴郡北岸,孙策多有水寨,我军买船恐有被劫之危。”

  “荆州亦是如此,从荆州至此地需经过丹阳郡,沿水数百里,亦有孙策探哨!”

  “从这两处买船,断难运至巢湖之地!”

  秦瑱听着,不由站起身来沉吟道:

  “若依子敬之言,实则关键不在无船可用,而在于孙策之势已成,把控长江水脉,我军买了战船,也无法将其运至巢湖!”

  这个问题他之前倒是没考虑过。

  因为他对水战实在不了解,对孙策的水军状况知道也不甚详细。

  但他记得在原本历程之中,孙策夺取庐江的过程中和荆州水军交战过一次。

  按照孙策上表朝廷的《讨黄祖表》记载,其在建安四年十二月十一日大败黄祖,获其妻息男女七人,斩刘虎、韩晞所部二万余级,其赴水溺者一万余,船六千余艘,财物山积。

  当然,这是孙策给朝廷上表,其中有夸大的成分。

  还有一种说法是孙策得了刘勋和荆州水军千余艘,击败黄祖水陆兵马各五千。

  显然,后一种说法更为靠谱!

  而现在的时间点已经建安二年末,距离建安四年仅有一年多,按照鲁肃说的速度,可见孙策麾下的水军确实已具规模。

  要是存心截停他们的战船,那自然能保证他们的水军建不起来!

  思虑及此,他不由又问鲁肃道:

  “子敬可知刘勋麾下有多少船只与水军?”

  见秦瑱问及此事,鲁肃便笑道:

  “军师问及刘勋,莫非是准备从刘勋身上下手?”

  “以他手上船只,建我军水军?”

  刘备见状,一时有些惊讶道:

  “军师,我军现在兵马疲惫,又值旱情如此,如何对刘勋用兵!”

  他知道秦瑱历来是雷厉风行,看这模样,恐怕真是想吞并刘勋的。

  要是之前他自当问计,可现在真不是打仗之时。

  如此穷兵黔武,即便真能打下庐江,他们恐怕也要元气大伤。

  见得刘备如此,秦瑱便是摇头一笑道:

  “非也,在下并非欲对刘勋动兵,只是思虑我军水军难建,须借外力。”

  “现在子敬所忧愁之事,在于我军于巢湖练兵,东西皆被孙策所困。”

  “故我军要建这水军,便须从庐江下手,若是刘勋麾下水军足以立足,那我军下一步战略便要考虑将刘勋麾下水军纳为首要目标!”

  “谋划吞并这支水军,将练兵之所由巢湖移至彭泽湖!”

  “此事即便现在不动,也当尽早谋划!”

  彭泽湖,位于庐江境内,北边是寻阳,南边是柴桑,是江东的门户之地。

  依照秦瑱的想法,既然巢湖无法练兵,那就移到彭泽湖去!

  这样他们就能在荆州直接购买战船,运入彭泽湖内构建水寨,防备孙策前来偷袭。

  同时也可连接豫章郡,南下建立夺取江东的进军基地,大幅度消减江东水军带来的负面影响!

  这种事情,自然是越早计划越好的!

  而刘备听到此处,这才放下心来,思虑具体事情,也觉有理,顿时又看向了鲁肃道:

  “不知子敬以为此事如何?”

  他一问话,便见鲁肃拱手道:

  “主公,刘勋麾下确实有不少战船,大小船只数百,水军不下四千,若能依军师之意夺之,我军水军自然能成!”

  “但不知我军又该如何谋划这支水军?”

  刘备闻言,自是又将目光移向了秦瑱,眼神自然很直白,军师有什么办法?

  随之便见秦瑱笑道:

  “要行此事,须有内应!”

  “不知主公可还记得当初我等在相县俘虏之人?”

  刘备听着,顿时愣了一会儿。

  相县的俘虏?这个时间可有点久了。

  不过想了一会儿,他就想起了一个令他颇为厌恶的身影,不由皱眉道:

  “军师所言内应,莫非是那梅成?”

  “正是此人!”

  秦瑱点了点头,当初一见梅成,他就觉得这种货色早晚有用,故而劝刘备留了一手。

  现在看来,正是用来钓鱼的最佳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