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矶码头
“国辉,你瘦了,也变黑了。”四叔郑守业满脸唏嘘的说道。
郑国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几个月是他重生以来收获最大的时期。
江南提督府充分放权,让他初步掌控了江宁府局面,麾下实力得到飞速膨胀,也做了几件自认为有意义的事情。
社会秩序恢复后的江宁府大量人口流入,眼见着一天天繁盛起来,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成就感。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国辉自认不是什么精才绝艳之辈,只能勤勉做事罢了。”
“贤侄还年轻,今后的日子长着呢。”四叔郑守业劝诫了一句,知道没什么用处,便转移话题说道;“族中公议,需得鼎力支持贤侄,有人出人,有力出力”
说到这里
郑守业便转过身去,指着一同带来的四位身穿青衫的儒生说道;
“这四人皆是族中学有所成的子弟,大兄嘱我此行一同带来,在你的帐下效力,书薄行文之类的尚可胜任。
来啊,还不上前拜见将军大人。”
这四名青衫儒生上前见礼,口称;“见过将军大人。”
“不必多礼,今后就在我帐下充作幕僚,可便宜行事。”郑国辉伸手虚扶一下,他确实需要这些文牍之才,统筹内外事宜。
四叔郑守业特意指着一位身材高瘦的儒生说道;
“国辉贤侄,此人名为董焕章,乃是咸丰九年的三甲进士,出生于通州金沙镇书香门第,满腹经纶之士。
八月初,大兄已经将令妹郑佩云许婚与他,男才女貌,此乃天作之合。
两位多亲近亲近,现在可是一家人了。”
郑国辉面现惊奇之色,重新打量了一下董焕章,见此人不卑不亢的从容有度,显见腹有华章,是个有能为的人。
董焕章大方的拱手作揖,郑国辉也微笑回礼,说道;“既如此,那就委屈焕章暂且充作本官幕僚,日后多有倚重。”
“将军有命,焕章自然无有不从。”
四叔镇守业又介绍了剩下的三人,皆是举人出身,也都是郑氏族人。
一位叫郑国泰,算起来是郑国辉的远房堂兄弟,是咸丰三年的举人,年龄三十有四,此人社情通达圆润,曾经做过师爷,对外应酬是一个好手。
一位叫郑家良,是咸丰十一年新出炉的举人,年龄二十有七,此人性格忠厚孝悌,严谨有度,行事颇有章法。
一位叫郑鑫,是咸丰六年的举人,此人乃是通州永兴镇人,家族庶子,在外闯荡多年方才回归故土。
这三人都是受到郑氏家族的招揽,前来军中效力,尤其这个郑鑫曾经带过兵,引起了郑国辉的浓厚兴趣。
码头上不是说话之地,郑国辉按捺住了亲近的心思,将这几位儒生交由亲兵安置,等会儿随同骡马大车返回城内。
此时,码头上正在搬运货物。
这一趟船队共计30余艘大船,除了运来800多石粮食和两船蔬菜以外,剩下的装的都是大包的私盐,总计约有3600担之多。
返程要带回去的约2600余人,其中有370多人都是妇女,还有数十箱玉器,铜器,以及一些珍贵药材如虎骨、鹿茸、人参和砂仁等,还有几船的红白糖,茶叶、砖茶等物,全都运载前往通州老家。
这些货物有部分是官员商家的孝敬,有部分是从仓库里搜刮出来的无主货物,送回老家安置较为妥当。
从通州运来的粮食不用多说,这三千六百担的私盐就是私货了。
偌大一个金陵城,每日盐的用量相当可观,由于战乱导致的盐业废驰,这给了郑国辉上下其手的机会。
恰好现在任职金陵城守尉,背靠着提督府这棵大树,他可以将通州的私盐直接贩运到金陵城来出售,从中谋取暴利。
江宁府这個地方向来用的是两淮盐,在清朝时期,两淮地区的盐课定额最高,是其他盐销区的两倍甚至数倍。
淮盐比川盐的课税高了十倍之多,意味着淮盐卖出一份,几乎可以抵川盐的十倍课税。
所以说江南省是盐税重地,那是半点也不会错的。
在和平时期
江南省一斤盐售价60~65文,兵荒马乱的年月盐价飙涨,动辄百文甚至更多。
实际上
晒盐的成本很低,通州晒海盐加上人工运输成本,每斤只在两至三文,多出来的全都是暴利。
从通州输送私盐至金陵售卖,按照60文一斤的售价,每担净利润就有五两银子,三千六百担可获暴利一万八千两白银,短短两周就可售完。
“贤侄,这么做无碍吧。”四叔郑守业私下里有些担心的问道。
郑国辉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钱也不是我一人独得,还需与提督府和江宁府分润,大家都沾点腥,自然就无碍了。”
“那我就放心了,就怕影响贤侄仕途,反而不美了。”
“此事我自有计较,海边盐场人手还够吗?要不要再送一些过去。”
“不用了,现在每周可晒出三千余担,以前还有存货。我下次过来多装一些,不管怎么样都够了。”
“那行,崇明岛那边什么情况?”
“贤侄请放心,你五叔亲自在那边坐镇,还有800余通州团练弹压。我们也没有苛待那些长毛余孽,反而给予种子公牛,助其开荒种田,现在一切都很好。”
想了下,郑守业继续说道;
“加上这次送过去的人口,崇明岛那边就有14000余丁,分散在约20余屯。
今年夏收的水稻收成很好,按照贤侄的吩咐,留了五成给他们,尽可以吃饱穿暖了,尚有稍许富裕。
夏收后的地又都种上了秋麦,现在农闲,正组织人手继续开垦荒地,这些都不消多说了。
收上来的粮食都存在土围的粮库中,数量有一万四千石之多,尽都足够了。
土围中的粮库还在建造,以备今后储存更多粮食。
就是崇明岛上女人不多,那些长毛余孽,闲来无事就会好勇斗狠,失手伤人的也不少。
这几百女人送上岛去,就应该能缓解不少。”
郑国辉点头说道;“具体你们安排吧,这些都是衣食无着的女人,送上岛也不至于饿死。但若是怀孕了,须得好生照顾,不可继续从事贱业。”
“放心吧,大兄早就言明,尽都按贤侄吩咐的去做。”四叔郑守业回答的不打半点磕碰。
郑国辉又问道;“船呢,购入西洋海船是否有消息?”
“已经派人去沪海了,还有一波人南下香港,听说那边的西洋海船很多。暂且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尚需些时日方可。”
“组建西洋风帆海船队一事,事关今后的布局,切不可懈怠。银两从我送回去的钱财中取用,购置四五艘风帆大船应该够了。”
“贤侄放心,族中有专人料理此事。”
“嗯,很多人都能看出来这大清朝的气数快尽了,还会不会再出一个长毛军或者捻军?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儿,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大兄也常常言及此事,贤侄所为非常人之举,我郑氏宗族鼎力支持,自不待言。”
“如此甚好,江船和海船都要买,今后的生意还要继续扩大。鬼佬的洋布价廉物美,也可以作为经营货物的主要品种,逐步的铺开来。”
“私盐和布匹,我知道了。”
两人私下密议了一番,等到货物和人口都装卸完毕,郑守业带着船队扬帆起航,很快在浩瀚的江面上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郑国辉带着手下千余官兵,押送着五百余辆骡马大车浩浩荡荡返回城中,自然不用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