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庄生低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和自己实际年纪相仿的青年跟自己掏心掏肺说那么多，也不想再糊弄他，只得幽幽地问：“秦老师，你上学的时候谈过吗？”
秦老师脸色微变：“我，我肯定谈过啊！你问这个干嘛？”
他大学的时候还真谈过，不过在追了前女友两年之后，刚进展到牵手阶段，就发现她跟一个帅气学弟开房间了……妈的！
后来前女友知道帅气学弟有正牌女朋友之后，还想求他回头。他甚至一度犹豫过，但一想到两人那露骨的短信以及qq聊天记录，就气得发抖，还是没接受。
他实在接受不了那个高冷慢热的前女友在帅气学弟面前的主动和骚媚，这强烈的反差差点让他以为是别人用了前女友的手机，并且登录了账号。
不过那个前女友去年结婚了，嫁的还挺好。
“你们，现在还在一起么？”李庄生问。
“不在一起啦……怎么了？”
秦老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其实，只要不特意想起那些短信，他就已经释然了。
去年在得知前女友结婚之后，他就想着，自己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于是不再抗拒相亲了。
“是这样，但……”
其实，秦老师也明白，未必所有人都不如她，但错过的永远是最好的。
他有时候想干脆下学期带班主任算了，加上补贴收入会好看点。但那也高不到哪去，平时又总听科室的班主任抱怨，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他自己明白这个道理，不希望李庄生重蹈覆辙。何况，胡梦蝶这种女生确实可遇不可求。
只可惜，那时是06年，QQ在这个小县城也不是特别流行，至少他没有。两人一毕业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从此没了联系。
“你有什么羡慕的，你可以和胡梦蝶谈啊！”
一想起那个女孩，秦老师就觉得相亲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如她，又想就这么凑合过一辈子也太不甘心了。
“我明白这些道理，但我还是不想。我曾经在网上看过高中生之间的视频，以及他们写的当年的恋爱故事……说实话，我很羡慕。”
“这不是胡梦蝶的问题，而是我想说明，为什么我不想在高中谈恋爱。因为那些故事，绝大部分是以无疾而终的分手而收尾，两人明明之前那么甜蜜，最后还是分手了……”
加上他外表也不是很出众，作为一个上展示台的货品，真算不上什么特别优质的货物。
可他总是回想起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个女孩子，也不是很漂亮，但对他很好……他那时候也迟钝，多年后想一想，不由得猛拍大腿，她那时候好像是喜欢我的呀！
他能看上的看不上他，能主动看上他的，条件又不能令他满意……以至于秦老师相亲快一年了，也没能成功。
有时候夜深人静，常会跟自己说凑合一点算了，干嘛要那么计较呢？最近新歌不是说：“其实我也常对自己说，人要学会知足而常乐”么！
“我知道您的意思，您怕我挑剔，但越来越后悔，就像是苏格拉底的麦穗，最大的麦穗永远是自己之前丢弃的那一个。”
但说实话，作为一個高中的小科老师，他的工资算不上很高，所幸他在民办高中，不然更低。但其中一项代价就是时不时还得在晚自习看班，回到家都十来点了，睡的比狗都晚。
秦老师愣了愣，他确实没有想到一个高中生能说出这样的道理来。
“所以高中谈恋爱，最后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吧。”李庄生轻轻地说。
“你是怕分手？”
“有这方面原因吧，但这只是表面原因，我在看那些视频和故事的时候，又羡慕又恼怒。羡慕他们曾有那么一段美好的爱情，恼怒他们这些狗东西为什么会分手，为什么要让他们的另一半流入婚恋市场……甜的色的都尝完了，然后开始找人接盘了。”
秦老师愕然：“你一个高中生，怎么会这么想？”
李庄生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所以我很愤怒，我不想做他人情感和身体上的接盘侠，我很讨厌这种被斤斤计较地挑拣之后，再被选择的感觉。我想，既然我会这么想，那么，就一定会有很多人和我一样这么想。我不想分手之后，我的前女友会被和我有着一样想法的人，耿耿于怀一辈子。而且，我……没有自信能经营好一段感情，我失败过，我怕最后还是会伤害到喜欢我的女孩子。”
“其实，我觉得你思想有点保守，呵呵，没想到伱有这种情节……啧，现在这个年代，大家都挺开放的，以后也会越来越开放……”
“您不在意吗？”
“我还好吧……”
“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秦老师面对李庄生的目光开始躲闪，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学生的问题逼得左支右绌。
这真不是高中生该思考的问题，如果对方不是他的学生，他真想找他喝上一杯。
“还是，多多少少有点介意的吧……”秦老师支支吾吾，艰难地说，“不过，你这个理由，还真是……圣母啊！”
不想做接盘侠，也不想让别人接盘，更不想让女生因为自己而被未来的丈夫在心里嫌弃扣分。前者还算正常，但后者也太离谱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孔子听了都要自愧不如啊！
“照你这么说，你将来……就不打算找对象了？”
“也，不一定吧。”李庄生犹豫了一下，“如果我能遇到一个确定是爱我的，并且我觉得我和她是可以矢志不渝走到最后的女生，我也许会试一下吧。呵呵，不过对于我这种别扭的人来说，这应该很难。”
“你啊，真是高中生么？也太早熟了吧……”
秦老师莫名地叹气，眉头皱在一起，心不在焉地思索着李庄生的话。
“秦老师，没事我就先回班上了。”
“嗯，好……”
“哦，对了，您婚房准备好了吗？”
“啊？还没有啊，急什么。”
李庄生善意地提醒：“要买房得趁早，我听一个家里做房地产的朋友说，三年之内房价恐怕要翻一倍。”
“哦哦……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秦老师感觉李庄生这话有点莫名其妙，但不知为何，他此刻居然下意识地相信了。
“不客气……秦老师，您认为胡梦蝶，会因为这事，被开除吗？”
“其实，我觉得还好，年轻人总是会冲动一点的……”秦老师挠挠头，犹豫地说，“但校领导肯定不会这么想，你说的真有可能……毕竟这事闹得太大了，全校轰动，恐怕要被抓住明正典刑……”
……
回到教室，课课清刚做几题，便响起了下课铃。
祝枝雪第一个冲到李庄生面前，焦急地将他往外拽：“何主任有没有怪你？你可别摊上这件事！你就跟他实话实说，这是胡梦蝶一个人干的，千万别逞英雄说和你有什么关系！胡梦蝶这个神经病搞出这么大的事，后果肯定很严重，说不定会被开除，你不要被她连累了！”
“啊？”李庄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还有，如果胡梦蝶真的要乱咬你，你就说……”祝枝雪红着脸，压低声音，“你就说，你在和我谈……所以你一直没答应她，这事和你没关系，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