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建军的话让朱国英直接就白了脸。
有心想说自己不叫朱国英，但董建军脸上笃定的神色，让她还是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她回头看了眼店员，借着这功夫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小红，我在外面跟朋友说两句话。”
“好的玲姐，你把外套穿上，外边冷。”
“我知道了。”
闻言，宋小慧又拿起了那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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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
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那里记录着一个名字，郭磊，下面还有一个
“日记本在哪儿？”
没招，什么具体信息都没有，只能是慢慢翻了。
“谢谢大哥。”见董建军同意，朱国英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看着满满一箱子不下二十本硬皮笔记本，董建军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这踏酿的得翻到什么时候去。
也有写关于客人的，不过都是吐槽居多，像什么这个不洗澡的，那个身上味道难闻的，还有写什么想不打伞的，也有记今天挣了多少钱的。
看着董建军抬手比画的眉心，朱国英陷入了沉思之中，她九零年才刚刚十八岁就到了沪市，被人骗进了那一行，一直到九三年被抓，干了将近四年，遇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
“当然是见一个人，对了，我提醒你一下，有些事情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沪市的贺先生，让我代他向你问声好。”
又往后翻了一页，朱国英把日记本递了过来，十分肯定的说到，一边说着，手还指着本子上。
还真就是日记，那时候这女人年龄也不大，记录的更多的是什么她的心情跟今天的下雨的天气一样不好啦，什么今天又吃到好吃的啦。
“没错，就是那件事儿。当时随着派那四个人过来的人自杀，他们又牵扯到贩卖信息中，这件案子最终被移交给了沪市的相关部门，我那个案子似乎成了一件无头案。
“好，咱们看电视。”
“害怕家里担心么，你回头可别说漏嘴啊，让他们自己跟家里说。”
“原来木头和成栋这次去老美是为了这件事情去的啊，那他们还骗家里说是公司的事儿。”
董建军抬起胳膊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多了，在这里等和在那边坐车里等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坐车里不舒服，但也无所谓了，这个女人愿意好好配合，他也不想搞的太僵。
这位兄弟还没念完呢，对面的朱国英已经一把把日记本抢了过去，仔细的看了起来。
“脸上有痦子？不知道谁家的放假才来？跟你一般大？”
年龄相差不大，郭磊是五九年的，比他小四岁，面相有点显老，看上去像已经五十岁的人了。
“你们准备带我去哪儿？”
趁着朱国英翻看的空挡，他也拿出一本随手翻开看了看。
刚才一直说的都是普通话，他干脆换成了关中口音，让朱国英再仔细想想。
“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慢慢磨了，这件事儿非常重要，必须办好。”
“你是说，那次木头提前发现，带着警察在公司招待所抓住的那四个人？”
“嗯，侧面打听，千万不要正面接触。”
“妈，我跟您打听个人，您看看还有印象没。”
坐到一辆黑色商务车上后，郭磊一脸惊恐的看着车上的四名壮汉。
“我记得以前咱们家还在秦山行署家属院住的时候，好像是每到放寒暑假，院子里就会有一个脸上不知道哪里长了颗痦子的男孩，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过来，在咱们院子谁家住一假期，等开学后又没影了，不知道您还有印象没？哦，跟我年龄差不多大。”
“大哥，我真的……”
让董建军二人在客厅沙发坐下后，她一个人走进卧室，没几分钟就抱了一个不大的纸箱子走了出来。
“唰”
见她半天没吱声，董建军也不催，从身旁兄弟哪里要了一根烟点上，耐心的等待着。
“老公，还没忙完吗？陪我看电视。”
为什么要过来找朱国英打听这个人的信息，董建军也不清楚，但老板能跨过勇哥，从老美直接打电话给自己布置这个任务，这说明要打听的这个人非常重要，这件事儿怎么也得办漂亮了。
“叫什么？”
见董建军眼一瞪，朱国英又连忙说道：“大哥你先别急，我以前习惯写日记，经常都会把碰到的一些特殊客人记到日记本上，说不定……说不定就有你打听的这个人的信息。”
唉……
“可以，咱们走。”
宋爸宋妈和李爸李妈四位老人，现在都在李元那个别墅住着，帮书远照看孩子，日子过的且舒服呢。
前几年她买的时候才花了四千多块钱，房改后，她又补交了一部分钱，把房产证还办下来了。
“老宋，你有印象没？”
“你怎么这么肯定是他？”董建军抬起眼睛看向朱国英问到。
基本上一天写一篇，偶尔也有一天写好几篇的，日子都记得很清楚。
听到她的要求，董建军便用关中话将那个男人的外观又描述了一遍。
“慧慧呀……”
“咦？”
也不过去了多久，帮着一起翻看日记的那位兄弟好像发现了什么。
……
如果真像宋爸说的这样，那这下就全部解释通了。
嗯？
听到妻子的话，李唐精神就是一震。
“朱……我叫你朱晓玲吧，你老公叫肖河，在你们天阳市审计局工作，你们家在审计局家属院，二号楼二单元四楼东户，你们有个儿子刚满一岁，叫……”
见朱国英这么配合，董建军招呼着跟他一起进来的兄弟，先一步退出了店外。
“好啦，不看啦，木头
已经派人去他老家调查更详细的资料去了，到时候再说吧。”
宋爸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我真不知道。”
“你记一下，电子二路＊＊号，叫郭磊，男的，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最主要的特征是眉心有颗痦子。”
二十分钟后，他们已经出现在了朱国英在电力局家属院的那套房子里。
宋小慧拗住身体没动：“老公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大哥，你能不能再说几句。”
“郭磊，你老婆叫陈玉娟，你儿子叫郭晓明，你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曾经跟东岛派过来的人有很亲密的关系，就跟我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董建军没再说什么，从包里掏出手机就拨了出去。
“我想起来了，就是他，我认识的秦省人，只有他一个。”
电话那头的宋妈又嘀咕了一遍。
“不，我大老远天寒地冻的从秦省跑过来，不是来听你告诉我你想不起来的，你必须想起来，一天想不起来我们就一天不会走。
他也没让大家多猜，就继续说道：“我如果没想错的话，你说的这个郭磊，他应该是赵家的那个义子，三子，你派人去他老家调查了，如果能问到他老家村子里一些老人的话，应该就有人能知道。”
她也格外珍惜现在的平淡日子，更别提还有个儿子。
“呼……”朱国英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大哥你稍等，我进去跟店员说一声。”
当天下午，刚下班的郭磊，从单位大门一走出来，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揽住了肩膀，就在他正想问什么的时候，从那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他立马就闭上嘴，跟一旁同事打了个招呼，让帮忙给家里带句话，然后就乖乖的跟着上了一辆车。
看到丈夫看得东西还有照片，宋小慧有些好奇的往书桌跟前走了几步，探着脑袋看了眼。
越听，朱国英的脸越白，急忙叫住了董建军，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了。
“七年前？”宋小慧听的微微一顿，还是很快就想起来是哪件事情。
电话刚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宋妈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再最后说一遍，这件事情对我们非常重要，如果找不到这个人，或者说我们找到了但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我肯定还会再来找你的，你如果不想自己平静的生活一再被我们打扰，就好好的配合我们。”
他们夫妻二人的约定，每天晚上孩子睡觉后，最多只能忙公事一个小时，就要一起聊天或者看电视，享受二人世界。
为了保证郭家母子不受欺负，他就收了郭磊为义子，即便后来他们家搬到了地区，两家也一直来往着，郭磊每到放假就会被接过来，在赵家居住，跟赵一鸣一起玩。
“你想听啥，你想听啥我就给你说啥。”
“我确定。”
“你听我的口音，他说话就是这个口音，你一直在沪市，遇到这种口音的客人应该不多。”
我擦！
“停！”
先是赵一鸣，紧跟着就是赵德长和他老婆，过了几年又是那个给杀手提供便利的，赵德长哥哥的儿子赵义军，现在又出来一个赵德长的义子。
她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是……是的，就在那里。”
“慧慧，你问这个干嘛？”听完老伴的转述，宋爸凑到电话跟前好奇的问到。
别说，他这一换口音还真有效果，朱国英听到后明显愣住了。
对了老公，这人是谁啊？你查他的资料干嘛？”
“喂，立洪，是我，我给你个
一一四.四一.八二.八三
看着她转身进了店里，旁边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那个问道：“董哥，她日记本上如果没有怎么办？”
“爸，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将纸箱放在茶几上，她指着说道：“这里装的就是我那些年记的日记。”
既然你们都舍得死，那我就更舍得埋了。
“你见过他？”
李唐走上前揽住妻子的肩膀，就将她往书房外拉。
可问题就是，我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我。”
随即，李唐就把乔木从哪里知道的，又跑去老美帮着找人打听情况，还派人去找朱国英，给自己老婆从头到尾详细的讲了一遍。
赵德长老家也是郭磊家这个村子的，打小跟郭磊的父亲就是好朋友，赵家那时候穷，如果没有郭家接济，都能饿死一两个。
七七年高考考上西军电，这时赵家出事，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就隐忍了下来，伺机报复。
一句沪市的贺先生，吓得郭磊差点没滑到椅子下面去。
……
……
“你说。”
反正看得咱们董哥是一阵眼晕。
“电力局家属院？”
当年他跟宋小慧订婚，改变了好多人的命运，尤其是那个赵家。
“就是……”
“你不认识他是正常的。”
“大哥你随便说。”
董建军也不想逼的太紧，他过来是要问到实质性内容的，而不是跑来耍勇斗狠的。
许久之后，在叮嘱了四位老人赶紧休息之后，李唐挂断了电话，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将妻子搂进了怀里。
“你……你们想……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别说，还真就差点让他得逞了。
……
做没做过什么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打破了郭磊曾经在心里建设起来的防线。
听到老丈人询问，李唐干脆就接过话，将事情又讲了一遍，这下好啦，电话那头李爸李妈听到后也凑过来了。
说着，她放下那张纸又再度看向照片：“不过看照片我确实感觉有点眼熟，你别着急，让我想想啊。
端详着这个人的照片，他死活想不起来见过这个人。
“等等等等……”
乔木那边已经派人去郭磊的老家，调查更加详细的资料去了，不是不想在省城这边查，这家伙就职的研究所也是一家涉密单位，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了，万一要是走漏风声，引起有关部门注意可就麻烦了。
点了下头后，宋小慧重新将目光落在了那张照片上，可看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李唐笑着将手中记录郭磊资料的那张纸和照片，放到了书桌上，然后站了起来。
“好，你爽快，那我也就不废话了，我想问的是你曾经的一个客人，叫什么不知道，年龄的话，当初应该就是三十多四十出头的样子，中等身材，最关键的是，他眉心这里有颗痦子，是秦省人。”
这套房子，可是连她老公都不知道呢。
宋小慧已经将照片拿到了手中，皱着眉头端详了一番后缓缓的摇摇头：“感觉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应该说就是感觉这颗痦子我好像见过谁也是长在这里，怎么了老公，他是谁啊？”
“大哥，这么长时间了，我真的……”
电话那头的宋爸沉默一会儿，说出了一句让大家都瞪大眼睛的话。
她近乎哀求的说到。
“走吧，我们开车过来的，现在就过去取。”
他还说……还说要娶我，所以我才偷偷的记下了他身份证上的
“看到我记的日记我就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贺德汉让我去的，当时我连着跟他在一起待了十来天，是当时除了贺德汉之外，跟我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个男人。
见董建军挂了电话，朱国英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哥，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回店里去，等会儿我婆婆要带着孩子过去，我还要给孩子喂奶呢。”
见他没动，刚才下车叫他的那个壮汉微微一笑：“郭磊，考虑清楚啊，要么自己拉开车门下去，要么我们就开车啊。”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曾经做过什么。”
“董哥，你看这个，她写的说今天碰到一个客人说话真好玩，不说我，说鹅……”
“妈，没打扰您休息吧。”
说着，她打开了箱子。
这里有很多她以前的东西，算是她的秘密据点吧，也是她心灵的港湾。
一个个前赴后继的找死，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轴的要死。
这次李唐没有回避妻子的问题，他稍微沉默了一下就说道：“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七年前找人想杀我的那个人，但我根本不认识他，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什么想要杀我。”
他没想什么先下手为强，只是决定要防范于未然。
可能那边也把免提压开了，宋爸的声音很清晰的传了过来。
依然还是董建军带着那个兄弟上来的，这里的房子是八十年代盖的，面积不大，也就五十来平方，但被朱国英收拾的非常干净、温馨。
“没有，我们也是刚准备休息，怎么啦慧慧。”
没两分钟，穿上羽绒服的朱国英就从店里走了出来。
他都开始反思自己会不会也被别人这样在日记里吐槽，想的他心里一阵恶寒。
郭磊的父亲在郭磊就要出生的时候，因为意外身故，赵德长当时已经是合县的一个小部门领导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要说俩人唯一有交集的地方，那可能就是老家都是秦山的吧。
不过他算是秦山城区的，而这个郭磊的老家是秦山下面一个县的。
“我……我什么……什么都没做啊。”
翌日，元月十六日星期二，距离春节还有七天，中午的时候，赶赴秦山合县的人就传回来消息，证实了郭磊确实是赵德长义子的事情。
李唐没回答妻子的问题，而是指着桌上那张纸说道：“那是他的大概资料，你先看一看。”
“根据已经查到的信息看，应该就是他，当年派那四个人过来的贺德汉是以盗卖信息为主的，这个郭磊在电子研究所工作，能跟他联系上，应该是这个郭磊工作中接触到的东西有他需要的。
“朱晓玲，你确定吗？”
当天晚上，郭磊的大概资料就出现在了李唐的书房，看着这份小半天工夫就调查出来的信息，他心中充满了疑惑。
现在让她猛然间去想一个人，真有点难为她。
“什么我有印象没？”
……
电子二路？
“郭磊，电子研究所，西军电毕业，跟我还是一级的，五九年的人，籍贯在秦山合县，妻子是……看资料的话我确实不认识，不过……”
“在……在我自己那套房子里。”
这次朱国英想的时间更长了。
董建军威胁的话语让朱国英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她之所以要换一个身份生活，就是想远离过去。
这一瞬间，李唐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打算等这次事了之后让人好好查查赵家是否还有什么人，看看剩下的这些人还有没有可能，又因为一点什么理由跳出来要帮忙报仇的。
“既然你觉得你没做，那就可以走了，车门就在你身后，拉开它你就可以离开，我们绝对不阻拦。”
老宋同志此言一处，大家都听明白了，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去年年底，乔木在沪市之前的一个合作伙伴，为了能拿到他们新项目的合同……”
说着，她便将照片放在桌子上，然后压开旁边电话的免提就拨了出去。
朱国英有些惊恐的看着董建军，她没想都这人竟然已经把她的底细摸的这么清楚了。
“你看什么呢，怎么还有……咦，这是谁的照片？我怎么感觉面熟熟的？”
“好”
“三子，能确定就是这个人吗？”
直到他把烟抽完，朱国英才有些迟疑的说道：“大哥，我倒是真想起来有一个跟你说
话口音挺像的人，但我也不敢肯定，他眉心到底有没有痦子，时间真的太长了。”
就在李唐正思索的时候，书房门被推开，宋小慧端着水杯走了进来。
“速度放快，我等你电话。”
随着宋爸的话，李唐的眼前闪过了一把斧头，紧跟着又闪过了那个被杨光击毙在自己眼前的中年男人。
我相信，你也不想让你家人知道你的过往吧？”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彻底安全了的时候，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彻底失去了判断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