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禁室的手术台上,女皇咕噜的伤势已经在梅森神乎其神的急救技巧下接近愈合,当然精力的缺失没那么容易被填补。
铁血战士虽然在各方面都要比人类强得多,但他们依然是碳基生物,要遵循有机体的恢复模式,最少得休息个几天,好好大吃一顿才能恢复一点元气。
毕竟咕噜女皇这次可是在死亡线上滚了几圈,能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但她虽然摆脱了死亡的厄运却并不开心。
在梅森为她缝合了伤口并注入各种治疗药物让她可以自由行动之后,这个曾经傲气又强横的女皇表现出无比的失魂落魄,一个人抱着怀中的时间球呆呆的站在窗户边,看着新奥斯本塔所在岛屿外的碧海蓝天。
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颓废和绝望,就连脑后黑色的神经束都无精打采的垂落。
这样的情绪变化不可能是伪装,实际上铁血战士也不是感情细腻的种族,能表现成这样的状态证明女皇咕噜是真的非常非常绝望了。
“她怎么了?”
在清洗手指上的血液的时候,梅森脑袋上的老帽子就像是做外星生物观察报告一样,凹出一张人脸好奇的打量着铁血女皇又在心灵层面对梅森问到:
“为什么这么低气压?甚至连对你复仇的打算都一下子放弃了,就好像失去了人生中唯一的存在意义一样。”
“因为她真的失去了人生的存在意义,我可怜的,对外星人了解贫乏的帽子。”
梅森在心头随口回应到:
“铁血战士的文明体系是个相当尚武的文明,基本相当于发癫般的强化版星际斯巴达人王国,这些以狩猎和战斗展现力量与荣耀的族群对于荣誉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看的很重,那是印刻在他们传承中的文明图腾。
即便是铁血新兵也会冒着极大的死亡风险尝试独自猎杀异形这种危险的天敌怪物,原因仅仅是测试他们的实力并试图用战利品在族人中赢得尊重。
对于这样一个文明而言,一旦被俘虏就意味着所有的尊严都会烟消云散,而咕噜的情况更严重。
她可是女皇!
不只是铁血战士们名义上的首领,更是铁血王国中真正的最强者,她的力量本就强悍,但她的自尊心要比自己的力量高出好几个等级。
她活了下来,还被异形寄生,这意味着她有了代表耻辱的疤痕,即便返回族群也会被再次抛弃。
她不再是女皇,甚至不再是战士。”
总队长回忆了一下脑海中关于铁血战士的阶级划分,在几秒之后用了一个相当专业的词汇说明:
“她成为了被放逐者、失落者、堕落者和逃兵,甚至无法再通过重新成为新兵独自猎杀来重新获得尊严与威望。
基本等同于社死。
对于极其看重荣誉感的铁血战士而言,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的多。
更恐怖的是因为她手中的那只特殊异形的存在,会导致她被铁血战士们派出仲裁官审判,星海中独行的独狼、猎鹰、狮面以及伤疤等等铁血阶级都会自发前来猎杀她为族群除去耻辱。
就算她能躲过或者击败这些年轻的战士也依然会惊动更强大的铁血禁卫,铁血长老甚至是远古铁血从沉睡休眠中苏醒,将她视作猎物。
从女皇一夜之间沦为被放逐者,她现在还没疯已经说明心智强大了。”
“哈,愚蠢的力量文明就是这样的,明明有超强的高科技,却依然用氏族制的野性规则统治着文明。”
帽子辛辣的嘲讽道:
“在他们不愿意修改自己‘古老神圣’的律法时,这个结果就已经在预料之中了。不过这种情况对于你而言并非坏事,对吧?
你可以说服孤立无援的她加入伱的事业,甚至是直接影响到征服者第八序列。
那是个铁血军团,正好让咕噜去对付他们。
这叫专业对口。”
“话是这么说,但铁血战士们的顽固和他们的自尊心一样让人无法理解,说实话,我没有这个自信一定能说服她。”
梳洗完毕的梅森看了看腕表,距离今晚行动时间还有5个小时,考虑到自己接下来也没什么正事可做,他决定试一试。
“咕噜。”
梅森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思路,回过头对全身散发着低气压的铁血女皇说:
“我刚才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关于你的闺蜜玛德琳,需要我为你再介绍一下她现在的情况吗?”
“咕噜!”
女皇头也不回的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吼叫。
虽然还听不懂铁血语,但梅森猜这是一句脏话。
“椅子,充当一下翻译。”
梅森让悬浮在旁边的莫比乌斯椅充当翻译,这个超级智能有语言分析模块,只要收集一部分声音特征,它就能准确无语的翻译出对方的意思。
“她说,你是个邪恶的生灵,不杀死她只是为了让她体会真正的绝望,她还说,乌托邦大地上发生的一切只是自然选择的优胜劣汰。
你对她的愤怒来的毫无意义。
因为即便第八征服者不去,也会有其他序列被派遣过去,而那些平民能活下来全依仗铁血战士们的高尚品格!
他们不屑于对平民动武,还主动释放了一部分民众进入地下堡垒。”
椅子很快翻译出了这些,又提醒到:
“以上所有翻译都做了消音词处理,不过这位女皇骂人的技巧还真是拙劣”
“我不想和你讨论乌托邦毁灭是否具有你认为的正当性,我们只讨论玛德琳的事。”
梅森坐在了莫比乌斯椅上,悬在铁血女皇身后,他慢条斯理的说:
“你之前应该看到了,玛德琳吸收了太多凤凰之力,但她的驾驭力明显不足已经开始被凤凰之力反向控制,即便有至尊教授最后为她施加的心灵防护也改变不了局势,她成为黑凤凰只是个时间问题。
你知道黑凤凰对于凤凰宿主来说代表着什么吗?”
面对梅森的问题,女皇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看来她和玛德琳的关系确实很好,这个问题甚至能让她暂时摆脱那种失去一切的绝望情绪,不过以玛德琳的性格,估计也不会对女皇主动说起凤凰之力的弱点。
她不知道这个是正常的。
梅森便解释到:
“所有被凤凰之力选中的宿主都被称作‘凤凰使徒’,这是第一阶段,个体的意志与凤凰碎片融合,得以驾驭创生之力。
这种情况下凤凰碎片的力量较少也不足以改变宿主的性格与人格,但已经开始放大他们内心的情绪。
好的变坏,坏的更坏。
而第二阶段随着凤凰之力从外界的汲取使使徒们开始向更强大的阶段转化,他们有两种转化方向。
如果他的意志坚定并且有明确的目标支撑,在得到来自外界的帮助能够抵抗凤凰之力对心灵黑暗面的放大,那么他有可能用自身的意志压过凤凰之力的混沌本性,以他为主导让自己的形态向‘白凤凰’转变。
这是最完美的进化!
最后成型的白凤凰无所不能,因为宿主对创生之力的完美操纵让他会一跃成为一个宇宙中能诞生的最强者,等同于宇宙神灵。
然而这种情况出现的频率就和你手中的那只双女皇异形一样罕见。
基本只存在传说之中。
所有凤凰使徒在正常情况下的命运都是成为黑凤凰,毕竟能以意志对抗凤凰之力的心灵回响的人简直凤毛麟角。”
梅森叹了口气,说:
“和完美的白凤凰相比,黑凤凰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宿主的意志完全被凤凰之力的混沌侵蚀,导致他成为凤凰之力的傀儡。
高维生命被束缚在个体之中本就会产生毁灭一切的反抗本能,而这种本能经由使徒不断强大的过程会将他所到之处都化作宇宙诞生前的混沌状态。
如果只是毁灭其他玩意那最多只能算是个不可控的武器,但黑凤凰的致命之处在于他在散播毁灭的同时还会进行自我毁灭。
就如玛德琳现在的状态。
她非常强大,但也无比脆弱,在她的躯体无法承受自我湮灭的能量时,她就会化作尘世间最卑微的粒子,永远消失在你我的记忆中。
她将不存在任何痕迹,从这悲惨世间走过但不会有任何人能记住她。
这就是你的闺蜜现在的情况,她距离死亡只剩下一步之遥。”
“咕噜咕噜咕噜!”
女皇扭头张牙舞爪的吼了一声,莫比乌斯椅立刻翻译到:
“她说,玛德琳是从痛苦与绝望中孕育出的黑暗奇迹,她从未向命运低头并熬过一次又一次的危难与折磨。
她相信玛德琳能逢凶化吉。
她还认为,你是想要用她做诱饵将玛德琳骗回来,如囚禁她一样囚禁玛德琳,尽管她并不知道你要用什么办法击败玛德琳,但她相信狡猾且邪恶的你一定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她不会成为你害她闺蜜的工具。”
“真是让人感动的友谊,女生们之间少见如此纯粹的情感。”
梅森耸了耸肩。
他从行囊中取出一个收容盒,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一支扭曲的针管,他将这东西递给了咕噜,说:
“那好吧,既然在感性层面无法说服你,我们就用切实的证据来说明她此时面对的情况。神君杜姆坐拥渴望吞噬世界一切能量的妖精之力,这个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秘密。
你手里的这个针头是至尊野兽汉克在临死前用于偷袭杜姆的武器,我可以确认它被刺入了杜姆体内并向神君注射了一些粒子。
经过我的复原考证,汉克给他注射的是凤凰因子。
那是一种包含微弱凤凰之力样本的特殊注射液,可能是玛德琳当年参与的试验的边缘造物。
很显然,汉克已经知道乌托邦毁灭的真相,他想要挑起两个仇敌之间的厮杀来达到让他们反目成仇,同归于尽的目的。
不愧是乌托邦中的智慧象征,这场刺杀非常成功。
汉克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使杜姆体内的妖精之力品尝到了凤凰力量的美味,对于那种至邪至恶,贪婪无比的远古力量而言,品尝过就意味着渴望。
它会驱使神君杜姆不断的寻找更多凤凰之力来喂饱它,而目前在这个残破的平行世界系统里,谁身上的凤凰之力最多?”
梅森盯着眼前瞪圆眼睛的铁血女皇,他幽声说:
“我不是在向你暗示关于玛德琳的某些可怕的未来,但事实就是,如果她猪油蒙心想要为了救你或者憎恨我而选择和神君杜姆合作,那无异于羊入虎口。
如果我是杜姆,我会先驱使她履行成为武器的职责,将第一序列的刀刃对准我的敌人,在她成功或者失败之后,在她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她就会成为满足妖精之力的美味口粮。
以玛德琳目前体内的凤凰之力的能量,杜姆可以将她当做一个长期‘储备粮’。
你看,咕噜。
即便不考虑我的因素,你的闺蜜现在的情况也可以用危若累卵来形容,最要命的是,她自己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我承认她的一生充满了痛苦与黑暗,几乎从未被人善意对待,但我也不得不下一个判定,那就是我的妹妹并不是一个善于发现危险并提前做出准备的聪明人。
她一直在被利用!
这除了她命运多舛之外,也和她一直没有从过去的痛苦经历中吸取足够的教训有关,她不是一个善于学习的人。
这是她性格中最大的缺陷。
我提醒过她,但她认为我在嘲讽她.”
说到这里,梅森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劝导下去了,他对眼前捏碎了那扭曲针管的前·铁血女皇说:
“对于你个人的遭遇,我深表遗憾并称之为这是你自找的,但如果你真的想帮助你的闺蜜,那你就该明白现在谁才是你值得信任的盟友。
你已经无法回到征服者第八序列,无法回到你的王国之中,因为你们‘古老且神圣’的律法导致你成为了你人民眼中必须被洗刷的耻辱。
你无处可去了。
而杜姆正好是我一定会干掉的敌人之一。
所以,你的回答是?”
看着眼前等待回答的梅森,看着那种虽面无表情但实则已稳操胜券的脸,咕噜恨不得挥起爪子把这张该死的脸抓成一堆碎肉。
但她不能这么做。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人类传说中被魔鬼随意玩弄的提线木偶,眼前这个混蛋明明可以强行控制她成为战争的兵器,但他却非要用这种摧残心灵的方式来说服她。
她知道自己有无数个理由拒绝梅森的招揽,但一想到玛德琳那张娇弱又暗含悲伤与痛苦的脸,女皇就下不了决心抛下自己的小姑娘。
她曾经要为自己的族人和文明作出妥协与牺牲,但现在文明领袖的重担已被一场意外灾难除去,失去首领的桎梏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最少现在,她可以无视那些律法作出自己的选择。
在长达两分钟的沉默思考之后,咕噜伸出手,在自己宽大的面颊额头骨板上拉出了三道血痕,那是堕落铁血或者被放逐者铁血的标志,代表着她终于作出的决定。
“咕噜!”
她盯着梅森,说:
“咕噜咕噜!”
“随便你,那是你的选择,我不干涉,但愿你的人民追杀你的时候你还有这么坚定的心志。”
梅森随手写下女皇需要的武器和战备清单,交给她示意她去奥斯本塔的工程学实验室制作并测试这些玩意。
工程师梅森就在那里开起了自己的小店,在他那能搞到所有的东西。
“你最好把它释放出来。”
在咕噜一瘸一拐的离开时,梅森提醒到:
“如果你可以驯服它.不,你一定可以,它理论上算是你的孩子,服从母亲的命令是应该的。”
“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