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章节555园丁之伤
帕洛维奇神情复杂，他很想将奈客召为园丁组织成员，但是惯常的招募诱惑对这个男人毫无意义。
钱财？园丁组织的残存成员需要对方接济，根本给不出筹码。就算园丁组织现在有钱，且看看奈客出手的阔绰程度，它们的财力也难以打动其心。
地位？奈客在中间人-雇兵当中已经干出了名声，园丁组织又是秘密结社，目前又加上了被通缉追杀的“buff”，在这方面注定无法给奈客提供任何东西。
提升力量的途径？不，园丁组织还要向庄续腾学习如何提升个人实力。除非认为做炸弹也是提升力量的一种方法，否则园丁组织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
园丁组织还剩下什么？帕洛维奇扪心自问。丢掉了财物、地位、力量之后，它似乎只剩下了理想。想到这里，帕洛维奇眉头慢慢皱在一起。他有多久没有思考过理想了？在园丁组织和镇暴打击分队过着双面生活的自己，除了将“园丁组织是唯一真正打击公司”这句话当成安慰剂时不时拿出来说说之外，整天用的手段都还是公司那套：威逼、利诱、钓鱼执法……
“奈客，我们必须推翻公司的统治。这个体制烂透了，它会将底层人民的一切都吃干抹净。”帕洛维奇从箱子底翻出这段说辞。初始还有点陌生，说着说着才慢慢找回久违的熟悉感觉。“它为所欲为，制定出仅限制底层人民的规则。宪法政府、军队是他们的爪牙，而它们依旧不满足，还支持帮派，好从各个方面攫取底层的血肉……”
庄续腾点点头：“你说的很对，我并不麻木，很清楚现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也基本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但你列举的所有理由都不能导向你想得到的那个结论：为什么园丁组织就是解决方案？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加入园丁组织才能对公司说不？”
“因为我们真心实意地与公司战斗。”
“你们那样赢不了。”
帕洛维奇摇摇头，说道：“你说错了，这不是最后赢不赢的问题，而是做不做的问题。能给公司找一点麻烦，我们就给它找点麻烦；能让公司的计划慢一步，我们就努力让它慢一步。我们相信取得胜利是努力的报偿，不行动注定一无所获。”
“所以我希望你来做手脚，同时也需要你的头脑！”帕洛维奇说道。
“你可以比公司弱小，但你至少得比公司好吧？”庄续腾翻个白眼，说道：“公司为什么强，公司为什么可以坏，怎么才有可能比它更强同时更好，这个问题你们想过吗？它们的技术好，同时一直在发展，那需要怎样做才能至少不远远落后于它？你能有多少生产能力，又能将其转化为多少战斗力？不管是自己建设还是以战养战，你总该有个方案吧？”
“那你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帕洛维奇问道。
不管他是不是真要说话，庄续腾都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说。“帕洛维奇，千万别说这些问题由我来解决，那你纯粹是要累死我，然后踩着我的尸体实现你的理想。刚才说的这些问题，我只是能想出来，却解答不了。不过……我大概可以给你指出解题的思路。”
庄续腾哼了一声，说道：“我为园丁组织杀人，杀死公司的人，这样可以让园丁组织的生存环境好一些，也更有希望吸引新人加入。你想着借用我的力量，打开局面并形成良性循环，只要保持这个劲头，就能越来越好、越滚越大，最终便可以自然而然地达到胜利的目标。算了吧，你这充其量只是改良主义，而且是幻想版本的，断无实现的可能。”
庄续腾摇摇头，说道：“你说的话都没错，但都浮于表面。就像如果我打出一拳能摧毁一座堡垒，那我就能一拳打死公司的强化人。话没错，且没用。”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只论大道理，我比你这套要好多了。”庄续腾说道：“你说公司目前的做法是错的，这句话没错，但更重要的不是知道它错了，而是知道怎么样才是对的。园丁组织认为怎样做才是对的？目前为止，我只看到你们的想法局限在干掉公司的人，强化自己的人这两个方面。公司控制了社会，伤害了底层人民，那么园丁组织如何解放社会，如果保护底层人民呢？这一点不去考虑，园丁组织充其量就是个杀手组织。”
帕洛维奇嘴巴动了动，也只是动了动。他发现自己有着强烈的说话欲望，但是没有丝毫能说出来的内容。
“什么？”帕洛维奇瞪大眼睛问道。
“所以？你这个所以的逻辑……”庄续腾摇摇头，他真被帕洛维奇逗笑了。“所以我又是头脑又是手脚，那我还要你干什么？我明白你想让我做什么，你无非看中了我目前的战斗能力，准备让我继续当杀手。”
“我大概明白公司为什么这样强，我也大概明白公司从整个社会中攫取了什么……”庄续腾的脑子里出现了许多《石柱文章》里的内容。“不过，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帕洛维奇不服气，说道：“想要胜利，无非就是削弱敌人、强化自己，大家都是这样。”
“好吧……我感觉你还是听不懂。”庄续腾说道：“这么说吧，你认为现在距离胜利更近，还是园丁组织成立之初距离胜利更近？们说是给公司找了很多麻烦，可当园丁组织回到只有几个人的状态时，公司比之前更强了还是更弱了？我承认你们有行动的意愿，但不管是行动的能力还是如何胜利的规划，最关键的一个手脚一个头脑，你们却都没有。帕洛维奇，你现在也就剩下嘴硬了。”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吗？”
“对，我不相信你的能力。”庄续腾说道：“目前你还在被公司通缉、追杀，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我担心将我知道的东西告诉你，公司会从你的尸体上得到那些知识，或许它真能把最后的弱点藏起来。届时，从外部战胜它将不可行，只能等待公司自相残杀和内部崩解――那可能需要相当时间，咱们都等不到。帕洛维奇，你先解决生存的基本问题，能还我钱了，我再把知识借给你。”
帕洛维奇闭上嘴巴，仔细思考庄续腾的话。过了半晌，他回头看看左右手，从她们的目光中找到从未有片刻消褪的支持情感，便转回头对庄续腾说道：“好。先生存下去。如果我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请谁加入就是祸害谁。”
“对喽，一点一点做好。”
“你之前说过有一个很有钱的账户……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生存和站稳脚跟，我需要更多钱。”帕洛维奇说道：“如果真有那个账户，我愿意冒风险。”
庄续腾想了想，缓缓点头，说道：“行！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就把账户给你。我得事先提醒你，公司有可能盯着这个账户，因此我一直没敢动它。我说得更准确一点：这是个秘密账户，我不确定它是否已经泄密。没有证据说明公司确实在盯着它，我完全没有去调查。”
这个账户便是特鲁斯布克尔博士“买命”的那个账户。庄续腾不仅不知道它是否安全，甚至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反正他自己的钱够花了，而帕洛维奇这边面临巨大的危险，也不在乎多这一点儿……本着废物利用的精神，庄续腾将账户的信息写给帕洛维奇。
“从这里离开后，咱们各奔东西。”庄续腾说道：“帕洛维奇，希望咱们还有再相见的一天，而且最好不要是从新闻中读到对方的消息。”
“我也是这么想的。”帕洛维奇苦笑一声，说道：“本来逃到这里，身体状况那么差，我以为一切都完蛋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你、遇到转机。如果这个世界有所谓命运，那么命运给了我足够的提示，我会好好抓住机会。”
既然肯定无法说服奈客加入，那帕洛维奇也就不再久留。他的身体虚弱且疼痛，需要左右手的搀扶才能站起和行走。庄续腾讲了一些加快术后恢复的方法，算作最后的临别礼物。
终于，手术室就只剩下庄续腾一个人，他可以放开手脚处理手术痕迹了。除了从帕洛维奇身上切下来的带有“影从诅咒”的血肉，其他可能包含生物信息的东西都得打扫干净。
染血的床单、纱布、手术器具都放在桶里，浇上煤油，用掌心火烧尽。手术室的地面用喷上消毒液，再用水枪冲刷一遍。黑市上交易的植入体和一些想要保密的植入体手术常在这里进行，因此这里不缺人性化的处理设备。
随着止疼药力逐渐减弱，庄续腾也开始变得和帕罗维奇一样：走个路都会咬牙切齿。按照原先的安排，手术之后他应该跟着医疗组进行为期一周的恢复治疗，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们再见面。不想让别人管的庄续腾只能咬紧牙关独自离开诊所，尽快消失在首都布满云雾和阴影的小巷中。
他略显狼狈地回到酒店，如果没有及时出示房卡，他很可能会被拒之门外。大堂经理殷勤地想给他找医生，庄续腾当然要拒绝：“我有自己的私人医生，不用外面的野路子。去，给我准备抗生素和营养补充剂，另外还有体表消毒以及清理肠胃的药物以及工具。”
大堂经理肃然起敬，他脑补认为庄续腾“玩得很大”，于是按照他想象中的项目及其风险，给庄续腾准备了品类丰富的药物。
在房间里，庄续腾开始治疗自己。药物只是为了避免和预防伤口恶化，真要说恢复，还得看死灵法术，而他正好可以试用刚刚研究出来的感知触手。
感知触手是强化版的怨灵触手，它从阳台出去，钻过其他房间的窗口，为庄续腾寻找合适的“小白鼠”。由于感知触手同时扩展了怨灵果冻的触觉范围，加上怨灵仆役级别的命令执行能力。庄续腾便可以“放出去不管”，只等着“找到目标”的消息传来就行。
“嘿嘿，找到一个。诶呀，这安全蓝用了不少吧？”庄续腾缓慢呼吸，运用休眠武技，将自己的伤势与对方的生命力进行兑换。他控制着兑换的速度和总量，确保制造成“疲劳”的效果，避免真弄出急病或者死伤来。
一个人比一个小白鼠具备更多的生命力，就算庄续腾只是蜻蜓点水地使用“人力”，酒店这么多人也够他“采集”了。经过三个小时不断使用休眠武技，整个酒店都变得呵欠连天，但是换来了庄续腾面色红润，身体状况明显改观。
感知触手还可以伸得更长，覆盖周围一整个街区，但是庄续腾不可能无限恢复身体。营养补充剂和各种促恢复药物可以使劲吃，但是能用于身体恢复的总量有限。血肉和器官都要按部就班的生长，他已经最大程度拔苗助长，现在产生的隐患都准备明日慢慢还了。再拔可就直接直接拔死，连明天都不会再有了。
现在他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暂定为一周，至少能恢复到常人水平。好消息是，根据帕洛维奇的消息，园丁组织的覆灭没有误伤到沛城的其他方面，他可以给莫甘娜以及其他人联系。不过庄续腾向来谨慎，考虑到目前身体没有恢复、战斗力在公司强化人面前完全不顶事，他就没有直接给莫甘娜打电话，还是用了加密通讯的手段。
通过在一个电影论坛里的发私信的方式，他给夜莺和岩雀写了一段加密信息。表面看起来像是询问是不是愿意购买电影周边收藏和影星亲笔签名，实际上是在询问她们当前的状况。如果一切安好，夜莺和岩雀就会发来询价的内容，关于现状的回答也在其中。
但是私信显示“已读”之后接连三天，两姐妹一直没有回复，显然情况不对劲。庄续腾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给护城河公司打电话，婉转地表达想要联系戈工道，询问一个有经验雇兵如果决定跳槽护城河公司，能开出怎样的条件。
他用了三天时间才终于电话联系了戈工道，然后在交谈中说出两人的暗语。电话另一端显然愣了片刻，紧接着继续之前的话题。等过了好几句之后，戈工道才用暗语回答，表示“大家都有盯梢的，目前还好”。
庄续腾懂了：对伊莎贝拉之死的调查没有因为园丁组织的覆灭而终止，目前沛城依旧处于高压状态，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双方又聊了一会儿，表面上戈工道劝说庄续腾不要轻易离开雇兵行业，因为离开容易回头难，而且护城河这边也挣不了大钱。暗地里，他让庄续腾继续潜伏，沛城的事情不用担心，他们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