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的场地就放在官邸宽敞的后院。
决斗的内容是马上比武。
在那长的过分的走道上,法兰西岛伯爵和布列塔尼公爵各自骑上了马匹。
漫长的黑夜已然离去,在他们的身旁,是新起的朝阳。
“你们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不论今天我是生是死。”
布列塔尼公爵如此对进来见证决斗的那两名骑士说道。
“纳瓦拉公主的家族失去了他们的领地,成了无地的贵族,所以就被我撕毁了婚约。她和我早已没有干系。我留着她,只是因为我想把她当人质送给纳瓦拉国新的领主,以延续两国的同盟。而今天的决斗,则是因为加洛林想把她救走,仅此而已。”
“是我先要致纳瓦拉公主于死地,所以不怪她想要跟别的男人逃走。而和加洛林的恩怨,则就在这场决斗中了结。一会儿不论谁生谁死,旁人都不可插手,亦无需复仇。”
“明白了吗?”
那两名骑士愕然地点了一下头。他们察觉到,现在的公爵有些反常。
“没想到你竟真能把你的阴谋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法兰西岛伯爵嘲讽道,“不可思议,令人大开眼界。”
“因为这本就不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事情。”布列塔尼公爵正色回道,“虽然我对不起西梅娜,但我对得起自己的领地和国家。”
法兰西岛伯爵举起了那根粗大的骑枪,而布列塔尼公爵则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两人互相调转马头、拉开距离。
然后,又各自放下骑枪,朝着对方冲来!
战马在嘶鸣,而马上的两人却无比沉默。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对方身体的要害上。马上比武,往往一个交错,就能决定胜负!
真正的对决只在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
“喀嚓”一声响。法兰西岛伯爵手中的骑枪裂成了碎片。
而布列塔尼公爵的身体则直接被捅下了战马,在地上翻滚!
失去了主人的战马一直朝前奔跑,消失在了公爵的花园之中。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连法兰西岛伯爵都愣在了原地。
“赢……了?”
在阳台上观战的纳瓦拉公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前发生的事情如梦似幻,让她一时难以置信。
“嗯,赢了。”
小女仆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不是在身边,而是在纳瓦拉公主的背后。纳瓦拉公主感到身后一凉,猛地一回头,发现那小女仆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匕首。
“你想干什么?”纳瓦拉公主害怕地想要退后,可身后就是阳台。
“公爵他要死了。为什么只有你那么好运呢?你明明已经不再是公主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来冒死救你?为什么还会有人为了你的名誉而冒险决斗?”
小女仆的双肩都在发抖。
“你只是被关起来而已,你的手、你的脚、你的脸、甚至是你的头发,都毫无损伤。就这样,就会有人要为你报仇、为你杀人。而我,整个眼睛都被挖了出来,却只能在这里当凶手的情妇。”
“加洛林他们现在就在下面,一会儿就会上来。”纳瓦拉公主试图提醒这名女仆,“你想清楚后果再做事。”
“你是在威胁我?到了现在,你还在威胁我???”
小女仆直接气的破了声,下一秒,她就挥着匕首向纳瓦拉公主砍来!
公主下意识地把头一偏,让小女仆的这一下挥了了空,可她的身体也因此一个踉跄,摔倒倒在了地上。
小女仆狞笑着坐到她的身上,把匕首对准了她的眼睛。纳瓦拉公主则抓住小女仆的手腕,努力地进行着垂死挣扎。
而就在阳台下方的花园,空气异常宁静,甚至连风都停了。
“你们不要过来。”布列塔尼公爵用最后的力气制止了想要扑过来的两名骑士,“这是生死决斗,在一方被杀死前,决斗就没有停止。”
法兰西岛伯爵骑在马上,缓缓地走回到了布列塔尼公爵身边。
“你为什么没有使用魔力?”他在马上冷冷地问道,“你费劲心机,不就是想把我拖入决斗,然后赢过我吗?”
“不要小看我,加洛林,我是有荣耀的贵族,我向你保证了,这是一场公平公正的决斗。
布列塔尼公爵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气若游丝。
“有句话你说的对,一开始,我就应该选择和你决斗,而不是用军队来剿杀你。你的魔力是在和我的军队作战时耗尽的……这里,我全部还你。”
“你觉得不用魔力,就能赢得过我?”
“我觉得?”
布列塔尼公爵忽地疯狂大笑起来
我选择出卖西梅娜,我觉得我没错,结果却与你为敌;我选择接纳亚伯拉罕教会,我觉得我没错,结果却害的我不得不从首都撤离。我从父亲手里接过领地后就一直兢兢业业,让领地欣欣向荣,我以为我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王,一直长命百岁。结果,因为这几天的选择,我失去了西梅娜的,失去了两个盟国,失去了常备军的忠诚,还失去了封臣对我的敬畏。”
笑过之后,布列塔尼公爵万分悲凉地哭了起来。
“我已经有些厌倦了。生死有命,成败在天。我错了吗?我没错!这些选择的后果,有哪是人能预料的?是天要亡我!今天,哪怕我活了下来,也只能窝囊地活过下半生。倒不如在堂堂正正的决斗中死了,也不算失了身为贵族的荣耀。至少,今天,在大部分领民的心中,我还是一个有为的领主。”
“荣耀、荣耀。”法兰西岛伯爵烦躁地把这个词重复了几遍。忽然间,他翻身下马,提起拳头狠狠地往布列塔尼公爵脸上打来!
“死到临头,还给我摆出这幅模样。你觉得把你未婚妻关在笼子里面,很荣耀吗?啊?”
“你看过她房间里变成什么样子了吗?猪圈都没有那么脏的!你觉得很荣耀吗?啊?”
“我把饭倒在地上喂你吃,再给你拌上尿,你肯吃吗?你觉得这很荣耀吗?啊?”
“还有刚刚,你随随便便地就说要把未婚妻送人,你觉得这很荣耀吗?啊?”
他一连骂了四句,每骂一句,就重重地往公爵脸上打个一拳。公爵本就已经受了极重的伤,这四拳下来,已是昏迷了过去。
“给我醒过来!”
法兰西岛伯爵粗暴把公爵晃醒,然后又高高地抬起了拳头:
“刚刚刺你那一枪、打你那四拳,都是替西梅娜打的,她是纳瓦拉国的公主,却被你当成狗来养。但是,别以为这就算完了,你还欠着一拳——这一拳我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因为,要是我忘了,就不会有人再帮她打这一拳了。”
说着,法兰西岛伯爵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拳头狠狠地照着布列塔尼公爵的鼻梁砸下!
花园里响彻着他的怒吼声:
“仅仅只是没看好公主而已,你凭什么就要挖掉一个妙龄少女的眼睛?就因为她只是女仆?你觉得这很荣耀吗?啊!”
“当啷”一声响,那把匕首落到了地上。那小女仆努力地咬着牙齿,可是,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从她眼眶里坠落,一滴一滴地打湿了纳瓦拉公主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