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尔等人虽然下午时又被两场阻人前行的怪风侵扰,但还是在天黑前看到了落脚的村镇。
那是一个颇为怪异的村落,尤其是站在远处看过去,要不是血牙斯特提醒,基尔都没注意那里竟然有一个村子存在。
原来,这个本地的村子全都建立在半地下,突出地面的建筑部分,只有低矮的一两米左右。
宽敞呈圆形的平缓屋顶上,被盖上了厚实的土壤,并且上面栽种了一种根系发达的花种。
此时正好是春季,哪怕随时都会有大风刮来,这种本地的花草仍旧依靠顽强的茎秆与根系开出了倔强的花朵。
与之前一路上见过的西部行省商路沿途的村落不同,怪风草原上的村落占地颇大,每一间半地下的屋子都好像能容纳进数百人的规模。
因此这个由十多幢半地下房子的村落到底能一次性容纳多少人,这点基尔直到离开本地后,他都搞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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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引导的先锋中的先锋,基尔先军队和商队到达村落前。
为了抵御野狼等地面上的野兽,这个村落的民众们还是绕着占地颇广的村落修建了一道低矮的土墙。
土墙不过两米高,上面也跟村子里的房子一样栽种了那种根系发达的花种。
因此靠近围墙后一看,这低矮的围墙就像是一条软踏踏趴服在地面上的巨大草蛇一样,衔尾绕了整个村子一整圈。
有趣的是,这道环绕整个村子的围墙,进出的口子并不在地面上,而是一处显然做了标记提醒的地下口子。
也不知道本地居民花了多久,才在围墙一处前将大片的地面泥土挖空,倾斜向下的挖出了一条完全可以让马车进入的露天半地下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扇经过石块加固两侧与顶部围墙的巨大木栏门,门上还固定着不少的尖锐木刺,一看就是用来抵御野兽的措施。
估计是本地草原上很少有木材来供居民们使用,所以如此重要的村子大门,他们也只好用最少的木料量来打造村子的大门了。
“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跳下马,基尔对身边的血牙斯特赞叹着说道。
他之前还疑惑,面对在本地如此强势的鹰身人怪,到底普通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此时一看,这些民众为了居住在这片地区,显然是跟其他地方的不同,付出了更多的东西。不管是当初初到此地的危机,还是想出办法应对的智慧,又或者是筹集建立这些村落建筑的资源,还有在怪物的袭扰中花费时间与生命将这种半地下的建筑修建完毕。
这些想必都付出了太多太多。
血牙斯特没说什么,只是冲着无人看守的村子木栏大门内高声吆喝起来:“托尔村值守的‘钉刺’!有没有值守的‘钉刺’?把你们的大门打开!今夜将会有大量的人居住在你们这里!”
他又高声补充一句:“赚钱的机会马上就来了!”
基尔正疑惑‘钉刺’是什么东西时,村子围墙正下方的半地下式木栏大门内部,走出了数名穿着怪异的‘人类’。
基尔有些紧张的将手放在了剑柄上,但随着对方开口说话,他又放松了下来。
来者数人浑身都有着向外延伸出的伸长木刺,不仅头顶上跟个刺猬一样满是木刺,就连背后和胳膊两侧也都布满了长长的木刺。腿上向外的较短一些,估计是为了不影响走动,而身体正面则是一套有着不知什么材料加固的皮甲。
总之要不是会说话,基尔甚至会在晚上将这东西当做怪物给杀了。
“来的人是商人吗?”
“看着不像,说话的是一个商队的护卫,还有一个穿甲的战士在后面。”
“好消息!这说明有大商队过来了,怪不得这两天都没有路过的行商,原来都聚在一起去了。咱们村子这两天肯定能发上一笔财,我应该让家里的人准备好吃的喝的,所有的床铺也得收拾出来。”
看到木栏外面的人就两个,这几位穿着奇怪的村民反倒是兴高采烈的说起了话。
基尔一想就明白,一般规模的商队都是走在一起前进的,不会有人离开队伍太远。除此之外,也就只有规模较大的商队集合体,才会在队伍之前派出打前站的人手。
居于商路上的村子大都依靠往来的商队谋生,来的人越多,他们越是欢迎。
于是,几个村民在大门内部动作飞快的扳动绞盘,连接绞盘用结实兽皮制作的皮制绳索将木栏大门,从竖立向内往上逐渐拉了起来。
大门打开之后,血牙斯特立即走过去,扬起拳头给为首的一个村民胸口敲了一下:“托尔村的笨蛋们,是我,血牙斯特。快去给村子里的人说说,都收拾准备一下,马上就会有一支将近千人的大队伍靠过来在你们村子过夜。”
“千人?这可是大生意啊。抱歉,这里地下视线不好,没认出来你这个命硬的家伙。”
带队的村民似乎跟血牙斯特很熟,因此说话很是随便。
估计也是,就血牙斯特所说,这条商路,他一年就得走几遍,沿路的村镇估计都很熟悉才对。
“不过,有个问题。这支队伍中,有一支人数过半的北方军队存在。他们也要过境,去往南边打仗。”
血牙斯特指了指旁边的基尔,这话一说,本地的几个村民脸色都变了。
“军队?这不行,军队不能进来。商人可以,军队不行!”
村民态度坚决,晃着手表示不行。
基尔此时站出来说道:“请相信我们,我们是来自西北行省肯德尔郡,由肯德尔男爵带领的军队。此行正是要去支援南部边境的战事,一路上从未做过大肆杀戮的事情。嗯,至少是从未做过未得到本地领主同意的违法杀戮。”
但基尔说这些没有用,村民们都摇着头,头上的尖刺让旁边的斯特都不好靠近,倒退了两步。
“军队过境可以,但今夜只能待在村子外面。至于商队,他们才能进入村子修整!”
村民态度坚决。
甚至还放下了木栏大门,将血牙斯特和基尔挡在了外面。
“请回吧,之后商人可以进来,但军队就请依靠勇武,在外面过夜。”
村民们隔着木栏大门,依旧是这句话,任凭基尔拍着胸脯表示都不行。
“外面有那么多鹰身人怪,他们会趁着夜色袭击留在外面的人。你们想想,当初没有如今的村子时,你们当时的情况?”
血牙斯特还在劝解,甚至搬出了本地村民当初的窘境来说,但不过数百人口的村子怎么也不敢让有半千数量的军队进入村子。
要是军队进来了,他们这片没有领主的村子被恶意屠戮抹去,都没有人来为他们报仇的。
看着同伴摊着手,基尔也无语的挠挠头,之前他就烦恼在这怪风草原上过夜时的事情。当时血牙斯特说可以想办法住倒有办法抵御鹰身人怪的村子里去。
如今开来,只能先把消息传回去,让骑士大人们做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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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这可由不得他们。”
肯德尔男爵的马车旁,鲁米骑士克劳骑士都在,在听完了基尔汇报的村子情况后,他们虽然满意村子有安全过夜的房舍和规模,但对这些偏僻小地方的无知村民,两位骑士都对此不屑一顾。
肯德尔男爵依靠在马车车窗边上,小半个身子探出来说道:“依照从本地商队那里得来的消息看,咱们最好不要与那些鹰身人怪发生正面冲突为好。”
男爵摇了摇头:“一帮愚蠢的东西。竟然想出了喂饱怪物的方法来通过这条商路。虽然看似安全和平的通过了,但时间一长,他们却不知道,不停的贡献食物,会让怪物的规模变成什么样。”
他点点两位骑士:“你们觉得,还有多久,那些鹰身人怪就会再也按奈不住,将这片地区的村落镇子杀戮一空?”
鲁米骑士想都不想说道:“自从咱们脚下这条商路开通有至少三十年了,如果鹰身人怪没有其他怪物天敌,那它们的规模很难想象,什么时候发起屠戮都有可能。”
而克劳骑士却有不同意见:“但这种怪物却大致有个人样,依照我的经验,说不准怪物的头领应该有些智慧。”
他点点自己的头:“如果这样的话,聪明的聚落首领,如果有的话,聚落首领必然知晓人类的规模和势力。为了整个怪物种族的发展,它们或许不会如此冒失的将这片地区的人类杀光。这不符合它们的利益。”
克劳骑士的话一出口,男爵和鲁米骑士都沉默了一下,显然两人受制于见识与经验,并未想到此处。
“如果如你所说,这帮必然数量繁多的鹰身人怪有位头领存在,那它会做些什么呢?”男爵好奇的问道。
男爵自己又不是本地贵族领主,本地人的死活他其实并不关心,只是好奇而已。而且类似的情报消息,或许在别处也有作用。
克劳骑士向男爵的侍从要来了他们此时手上最详细的西部行省地图。
这份地图至少一半的功劳还在基尔身上呢。
克劳骑士指了指他们如今的地方。
怪风草原其实并不是很大,他们脚下的商路也是找了个最短的地方将其穿行而过。
骑士指了指其他不在商路的怪风草原深处,一路沿着向东北方向延伸,随后指到了西部行省与中部行省边缘的地区。
“这里有一块即潮湿又广袤的森林存在,天然的将两个行省分割开来。同时,这里人烟稀少,森林物产众多,更适合鹰身人怪生存才对。”
“而咱们来的地方,那里降雨多,显然不是这种怪物良好的栖息地。而接下来再向东南的部分,就是另一处西部行省人口稠密的地区,怪物虽然也可以进攻这里,但后果难料。如果它们有些智慧的话,就应该知道,那里没有本地的怪风大风,真要跟我们人类掰掰手腕,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男爵和鲁米骑士都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
不过一旁的基尔此时却伸出了手,表示自己有不同的看法。
“哦,基尔,你有什么要说的?”
收起地图,克劳骑士问道。
基尔轻咳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等一下的话或许是在反驳骑士大人的判断,但他知道克劳骑士此人的为人,想要得到克劳骑士的认可,就得表现出来才行。
“大人们,你们关于本地的情况或许有些偏差。等一下到了前面的村子,你们看了本地人的建筑和应对这怪物的手段后,或许会有不同的看法。”
三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克劳骑士说道:“那就照你所说,看看本地人都为了抵御鹰身人怪做了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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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之后,军队护卫着包裹在队伍中心的大量后勤马车与大堆商队,来到了他们在怪风草原上第一夜将要停留的地方。
果然如基尔所说,初次看到本地居民为了应对鹰身人怪的措施办法,来自远方的肯德尔人都惊叹不已。
尤其是肯德尔男爵,这位大人一脸欣喜的跳上马车顶,从身上掏出一个远望的单筒目镜仔细观察起,村落围墙中一个个硕大又低矮的圆形房子。
“很有趣,如此宽大的顶棚,还覆了土,种上了根系发达的归月花类。他们怎么处理顶棚如此沉重的重量?是内部加固了石柱?可周围一路并没有大片的石料存在。还是用粗木做柱?复杂的横梁结构?不可能哎,草原上最稀少的就是高大的树,哪里有这种材料。嗯,得去仔细看看才行。”
男爵嘴里说着什么,周围人大都听不懂。
他招招手,对附近的两位骑士高声说道:“基尔之前不是通报说,他们拒绝让咱们的军队进入村庄内过夜吗?哼,还不是生怕我约束不了军队,给他们带来危险。”
“但是,他们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这位王国贵族,还有两位骑士,还有我们这么多肯德尔人说不呢?虽然看在本地商队的份上,等一下不弄得太难看。但两位,请走一趟,让这些自以为躲在低矮围墙后就可以说拒绝的自大民众,认识一下他们在人类社会中真正的地位与实力。”
“记住,不要杀人。”
男爵最后提醒一句。
他们从早上见识到本地的鹰身人怪后,就一直在商量如何应对这种怪物在夜晚的袭击。
但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如果晚上不刮白天这样的大风的话,他们还有些麻烦复杂的办法来应对怪物的袭击。可派人问了本地的商人才知道,这里的那种吹起来格外激烈的大风是不分白天黑夜的,随时随地都会刮起震耳欲聋的大风。
而会飞的怪物,当然也会乘着风偷袭居住在野外的人类。
营帐这种东西,根本就抵挡不了怪物的脚上利爪。而且在剧烈的大风中,他们又如何立得起来很容易吃风的各式营帐呢?
根本一吹就会飞上天去。
如此,男爵和两位骑士只好让手下的军队在村庄内过夜。
这一点,由此产生的矛盾,必然是避免不了了。
既然避免不了,那就坦坦荡荡的应对就是了。
还好,从得到的消息来看,由于管理的骑士领主都死在了讨伐鹰身人怪的战斗中,这片草原上的各个人类村镇都未有效的上缴税金。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本地的居民虽然名义上归属附近最大的贵族,但由于并未缴税,贵族自然也没有义务维护这些民众的安全与财产。
这片地区的民众的一切只能通过他们自己来保护。
没有王国法律法令,只有人类社会约定俗成的社会规矩。
一般来说这种缺失管理的地方最容易聚集强人盗匪,但好在野外有极度危险的怪物存在,马匪与盗匪什么的,根本就在这里没有生存的土壤。
在野外居住,而不是聚集依靠在村落中的人,往往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大风之中。
另外,由于这里地处商路,而且是西部行省内最重要的一条商路,往来的商队规模和数量上都很大。这些商队都会带上大量的护卫,武力上将沿路的村镇维持在传统的人类社会之中。
毕竟就算有哪个村落心思歹毒起来,想要依靠劫掠往来行商过活,他们也打不过有着大量护卫的大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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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德尔男爵发出了命令,两位骑士立即行动起来。
他们先是让队伍中心的随军商队和本地商队都正常的进入村子,摆出一副今夜居住在村子外的样子。
但这种样子只迷惑了本地村民罢了。
他们真以为拒绝,拒绝就真的成功。
较为熟悉和有点了解肯德尔军队的商队们都看出了什么,因此各个商队管事全都严令手下伙计和护卫们闭紧了嘴巴,不要说话。
毕竟,他们隐约的看到肯德尔人的马车并未给马匹卸下缰绳驾具,理应出现的厨子们并未操弄士兵们要吃的晚饭,过夜的严整军营也不像平常那样修建出来。
士兵们手持长矛,列队严整,面朝村子围墙。
有骑着马匹的卫兵在队伍中穿梭吆喝着什么。
而两位骑士,则并肩骑着战马,穿过一列列的士兵,说笑着谈论着什么,施施然的缓慢骑行向村子大门方向。
两位骑士正在等候随行的商队全都进入村子内部,这样避免等一下带来的混乱影响到这些商人。